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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意识到了……在一定程度上。”
“只有在这个地方,这个可怜的孩子才能自由走动,沉湎于幻想之中。”
“你是想告诉我她疯了吗?”
“疯子是个毫无意义的非医学名词。她患的是精神分裂症。”
“她相信她自己就是你那早已死去的未婚妻吗?”
“是我给她派定了这个角色,是经过逐步诱导才使她进入这个角色的。这个角色对他人不构成损害,她又喜欢扮演。演其他一些角色情况就不一定如此了。”
“角色?”
“你等等。”他回到屋里去,很快取来一本书。“这是一本精神病学的标准教科书。”他翻开书找了一会儿。“我来读一段给你听。‘界定精神分裂症的特征之一是妄想的形成,可以是详尽而系统的,也可以是怪诞而自相矛盾的。’”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莉莉属于第一种。”他继续读下去。“‘这些妄想有一个共同的倾向:妄想内容总是与病人本人有关,它们往往表现为人们对某些活动的偏见,其常见形式是自我陶醉或迫害感。一个病人可能以克娄巴特拉自居,希望周围所有的人都把她当女王看待。另一个病人可能认为自己的家人企图谋杀她,因此便把他们最坦率最富同情心的话语和行为都看成是谋害。’这儿还写着,‘他们往往还有一大部分意识领域未受妄想的影响。在与这些领域相关的一切事情上,病人可能表现得相当明智而且合乎逻辑,令充分了解实情的观察者大惑不解。’”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金色铅笔,把他刚念过的几段话做上记号,然后把打开的书放在桌上给我。我仍然脸带微笑,瞥了一眼桌上的书,然后抬起头来望着他。
“她的姐妹呢?”
“另一块饼?”
“谢谢你。”我把书放下来,“康奇斯先生——她的姐妹呢?”
他笑了:“是的,当然,还有她的姐妹。”
“还有——”
“对,对,还有其他人。尼古拉斯——在这里,她是女王。一两个月来,我们一切都按她不幸生活的需要行事。”
此时的康奇斯充满了和蔼和关心,这在他身上是很罕见的,似乎只有莉莉才能唤起他的这种情感。我知道自己早已收起了笑容。原来我完全肯定他是在为假面剧虚构一段新的剧情,此时这一想法开始动摇了。于是我又笑了。
“我呢?”
“英国的孩子还玩那种游戏……”他用一只手蒙住了眼睛,记不起来词了,“捉迷藏?”
我吸了一口气,十分清晰地想起了我们最近的对话,谈及主题时用的也是这同一个形象比喻。我心里想,狡猾的小婊子,狡猾的老狐狸,他们把我当成一只球抛来抛去。她看我的最后一眼好生奇怪,我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出卖她,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我感到受了羞辱,同时又被深深吸引。
“捉迷藏?当然。”
“有藏的还得有捉的,才成其为游戏。捉的人不能太残忍,观察力也不能太敏锐。”
“我的印象是,我成了注意的中心。”
“我希望你能参加进来,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从中有所收获。我不能提出付钱给你,那对你是一种侮辱。但是我希望能给你某种报偿。”
“我不是在为薪金而抱怨。但是我想对雇主的情况有多一点了解。”
“我想我曾告诉过你,我从未行过医。这说法不很准确,尼古拉斯。二十年代我曾在荣格手下学习过。现在我不能算是荣格精神分析法的信奉者,但是我生活中的主要兴趣一直是精神病学。战前我曾在巴黎小试身手。我专门研究精神分裂症病例。”他把两只手放在桌子边缘上。“你想看看证据吗?我可以拿在各种期刊上发表过的论文给你看。”
“我很想拜读,但不是现在。”
他坐了回去。“很好。我把实话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泄漏出去。”他的目光就像锥子,直刺我的双眼。“莉莉的真名叫朱莉·福尔摩斯。四五年前,她的病例引起了精神病学界的广泛注意。它是记载最详尽的病例之一。尽管它本身并不是十分奇特,但是实际上它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病例,因为她有一个心理完全正常的孪生姐妹,用科学家的话说是能自制。精神分裂症的病因学,在神经病理学家和严格意义上的精神病学家之间长期存在着激烈争论——它到底是一种身体的遗传疾病还是一种精神紊乱。朱莉和她的姐妹明显属于后者。因此她们引起了广泛的兴趣。”
“病历记载都还在吗?”
“有一天你会看到的,但是现在它会影响你在这里扮演的角色。让她相信你不知道她究竟是谁,这一点至关重要。如果你知道全部临床情况和背景,你就无法制造出这种印象了。你同意我的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