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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安排她住在游艇上的原因吗?”
“游艇?”
“我认为你安排她住在一艘游艇上。”
“这是她的一个小秘密。请允许她保守这个秘密。”
“你每年都把她带到这儿来吗?”
“是的。”
我相信他们一定有一个人是在撒谎。我越来越感到,我现在不应该认为这位姑娘就是朱莉。
我不觉莞尔:“这就是我的两位前任到这里来的原因,而且他们对这里的事情守口如瓶。”
“约翰很善于……搜寻。但是米特福德恰恰相反。你听我说,尼古拉斯。朱莉有一次迫害妄想发作的时候,他完全束手无策。像往常一样,我这个年年都把夏天献给她的人又成了迫害者。有一天晚上,米特福德试图拯救她,他自己是这么说的,可是他用的是最粗暴最有害的方法。当然,她的护士立即出来干预,结果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吵。这件事大大破坏了她的疗效。如果我有时在你面前显得急躁,那是因为我心里着急,生怕去年的情况再次出现。”他举起一只手。“我的话并不是针对你的。你很聪明,很有绅士风度,这两种品质都是米特福德所不具备的。”
我擦了一下鼻子。我想到其他一些可以问的尴尬问题,但是决定不问。人们不断说我聪明,反而令我疑窦丛生。聪明的人有三种类型:第一种人的确聪明过人,认为别人夸自己聪明应该自然由衷;第二种人的聪明足以看出别人言过其实,刻意奉承;第三种人其实并不聪明,别人说什么他都相信。我知道自己属于第二种。我不能绝对不相信康奇斯。他所说的一切也有可能是真实的。我猜想,一定还有一些富有的年轻精神病患者,因为得到医生的偏爱而不必进精神病院。但是康奇斯是我见过的头脑最清醒的老头,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能令人信服,实在不能令人信服。现在回顾起来,朱莉有很多情况似乎和他讲的故事吻合,比如她的表情,情感上的前后矛盾,突然流眼泪等。但这些证明不了什么,也许事态的这一新发展也是预先策划好的,而她又不愿意把它彻底破坏掉……
“好了,”他说,“你相信我吗?”
“你看出我不相信了吗?”
“我们的表情都不能代表什么。”
“你不该叫我吃自杀药丸。”
“你认为我的氢氰酸全都是杏仁甜酒吗?”
“我没有那样说。我是你的客人,自然相信你的话。”
我们两个人似乎一下子全都把面具扯下来了。我看到的是一张完全失去幽默的脸,我想他看到的是一张心胸极为狭窄的脸。敌对情绪终于表面化了,那是不同意志之间的冲突。我们双方都在微笑,但是同时我们双方又都知道,我们的笑是为了掩盖一个基本事实:我们一点也无法再相互信任了。
“最后我想讲两件事,尼古拉斯。你是否相信我说的话,相对而言并不重要。但是你应该相信一个事实:朱莉既多情又很危险,而她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她就像锋利的刀刃,既容易受损伤,又会伤害别人。我们全都知道,必须在感情上与她保持完全隔绝。因为我们一旦给她机会,她就会依赖我们的感情过日子。”
我一直盯视着桌布的边缘,回忆起我对这位羞怯少女、贞洁处女的印象,意识到其性格根源同样是可以临床诊断的……她表面上身体清白,有生以来从未与男性有过性接触。太荒唐了。我不能绝对不相信他。
“第二件事呢?”
“对我来说很尴尬,但还是得说。朱莉处境的悲剧之一在于她是一个有正常性欲的年轻女人,但又没有正常的感情宣泄渠道。你是个讨人喜欢的男青年,可以成为这样一个发泄途径,这对她有相当的诱惑力。不必把话说得太文雅,她需要有人跟她调情……让她施展身体的魅力。我想她在这方面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你刚才看见我吻她了。但是你并没有提醒过我——”
他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我的话。“这不能怪你。如果一个漂亮女孩要你吻她……这很自然。但是你现在已经了解了真实情况,我要请你扮演一个很困难很微妙的角色。我并不要求你对她的每一个主动姿态,每一个肉体亲密的暗示都加以拒绝,但是你必须掌握一定的界限,不可超越。出于医疗上的原因,我不能允许你越过界限。如果——我说的纯粹是假设——出现诱惑太大难以抗拒的局面,我将不得不出面干预。去年,她甚至说服了米特福德,说如果他把她带走,和她结婚,她会成为一个正常的少妇……她并不是在搞密谋策划。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确信不疑。她的谎言为什么那么有说服力,原因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