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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四个位子空着。
下一个人可以说是老朋友了,埃及神话中的豺头人身神,警觉而凶残,轻巧自如地走向自己的位子,是黑人的步态。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披一件黑斗篷,上面有各种白色的占星术和炼丹术象征图案。他头上戴一顶帽子,帽舌有一码高,很宽的张牙舞爪的帽檐,后面垂下来一条黑色飘带把颈部遮住。他的手上戴着黑色手套,拿一根白色长拐杖,上面缠绕着一圈东西,那是一条把蛇尾伸进嘴里的蛇。他脸上戴着深黑色面具。我知道他是谁,我认得那对闪闪发亮的眼睛和那张毫不宽容的嘴。
中间还空着两个位子。一时没有人出场。桌子后面的人全都抬头盯着我,一动不动,鸦雀无声。我回头看看两名卫兵,他们一副军人模样,眼睛直视前方。我耸耸肩。我真希望能打个呵欠,煞煞他们的气焰,让他们安分些,同时也显显我的威风。
白色走廊里出现了四个人,抬着一顶黑轿子。轿子很窄,看上去像一具竖起来的棺材。两侧和前面都有布帘遮着。前面的木板上画有白色的象征图案,和我宝座上方的一样:一只有八条轮辐的轮子。轿子顶上是一顶黑色的像罗马教皇的三重冠冕,每一重冠冕上的齿端都是一轮新月。
四个轿夫都穿黑色工作服,头戴奇形怪状的面具——黑白的巫医脸,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一个垂直的大十字架,有一码多高。十字架上的两只手臂和躯体末端不是齐整的,放射出一些黑色破布条或酒椰叶纤维,看上去像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他们没有直接走到桌子中央,而是抬着棺材式的轿子绕房间一周,仿佛它是圣饼,是纯洁的圣物。他们从左侧绕到我的宝座前,在我和桌子之间稍停,让我看清轿子侧板上白色的新月,那是阿尔忒弥斯——狄安娜[94]的象征。接着经过右侧又回到门边,最后到桌子旁边。轿杆被从底座上抽去,轿厢被扛到前面的中央空位上。在整个过程中,其他所有的人仍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黑衣轿夫走到火把旁边站定,有三支火把已经灭了,屋里的光线变得暗淡。
第十三个人物出场了。
他穿的是一件拖地白长袍,与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唯一的装饰是宽松的袖口镶了两道黑边。他手戴红手套,执黑手杖。他有一个黑山羊头,那是一个真的羊头,当成了帽子戴,从肩膀上高高耸起,真正的脸可能被又浓又黑的胡子遮住了。后弯的大羊角是自然色的,假眼珠是琥珀色的。唯一的装饰是在两只羊角中间插了一根很粗的血红蜡烛,而且还点上了。我十分渴望自己能说话,因为我非常需要用大声喊叫来揭露他们的阴谋,喊出青春活力,喊出健康强壮和英国人的气势来。“我猜,是克劳利先生[95]吧!”但是我只能在自己的膝盖上画十字,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实际上并非如此。
羊头人像撒旦一样,摆出一副群魔之首的架势走出来,我以为下一步大概是要做黑色弥撒了,并为此做好了思想准备。也许会把桌子当作祭坛。我看出他是在嘲弄传统的基督形象。手杖代表牧师的曲柄杖,黑胡子代表基督的棕色胡子,血红的蜡烛是对光轮的一种亵渎性模仿。他走到自己的位子上,那一长排黑色傀儡从地板上抬起眼来望着我。我一个个看过去:牡鹿头魔鬼、鳄鱼头魔鬼、吸血鬼、矮胖魔鬼、鸟形女人、魔术师、棺材般的轿子、羊头魔鬼、豺头魔鬼、男丑角骷髅、稻草人、阿兹克特人、女巫。我发现自己正在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又回过头去看了看我那两位不可思议的卫兵。嘴巴被塞得太久了开始发疼。后来我发现,低下头来看讲台底下可以舒服一些。
这种情况可能持续了一分钟。又有一支火把停止了燃烧。羊头人举起手杖,在空中停留了一下,然后装腔作势地把它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但是手杖被什么东西挂住了,因为从演员的台上动作看,桌上有一个小钩。他一放好手杖,马上像祭司一样举起双手,但是他的手指是魔鬼的触角。他指向我后面的各个角落,两名卫兵立即走向探照灯。整个房间突然大放光明,全场静止不动片刻,接着大家一起动了起来。
像演员突然离开舞台一样,我面前的一整排人开始动手取下面具,脱去服装。站在火把旁边头顶十字架的那些人转过身,取下火把,鱼贯向门口走去。但是他们到了门口不得不停下来等候,因为外面有一群大约二十个年轻人正要进来。他们穿着便服,懒懒散散地走进来,并不讲究秩序。有些人手上拿着文件夹和书本。他们保持静默,迅速走到我右侧的分层长凳上就座。拿火把的人消失在门外。我看了看刚进来的年轻人,都是学生模样,很聪明,像德国人或者斯堪的纳维亚人,其中有一两个年龄较大,还有三个是女性,但是他们平均年龄只有二十出头。有两个男的在中央山脊发生的事件中我曾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