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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烧时所见的影像非常类似爱情。她的幻觉非常宽广,似乎有人答应向她揭示她正在漫游的迷宫般、宫殿式建筑中央有什么秘密。发烧的热度越来越高,胸口的疼痛却减缓了,这使她对激烈的心跳木然了。发烧时的梦幻似乎是她运用心智健全的想象力将心胸中的痛苦分散出去的结果。她正站在一座宽阔的红墙楼梯间面前。许多人在爬楼梯。他们怀着朝拜者的虔敬。爬楼梯艰难而漫长。当她爬到顶部,她发现一丛柠檬树丛,她躺在草地上歇了一会儿。当她从梦中醒来时,她的睡衣和被单沾满了汗渍。她打铃呼唤护士,护士将睡衣和被单换了。
当这一切做完,她感觉好多了。这场发热是一次危机,她安全地度过了这场危机,她战胜了她的疾病。九点时,护士给了她一些药品,道了晚安。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发热带来的困乏又回来了。她打铃,没有任何人回应她。随着热度越来越高,她已经无法抵御心中的困惑了。心脏重重的跳动声听上去就像是鼓声。她误以为她心中有一面鼓,她看见一群野人围着鼓在跳舞。舞蹈很长,最后达到高潮。正当舞蹈处于高潮,她觉得心脏要爆裂时,她醒来了,一阵新的冷战让她发抖,浑身大汗淋漓。一个护士终于来了,又给她换了睡衣和被单。躺在干燥而又温暖的被窝里,她感到释然。两次发热的袭击让她大大地衰弱了,但还是给予她一种孩童般的满足感。她睡不着,爬起来,扶着家具蹒跚着走到窗前看夜色。
当她看天空时,云翳遮盖了月亮。夜一定很深了,因为大部分的窗户都已经熄灯了。在她左手的墙上有一扇窗户仍然亮着灯,她看见一个护士正引领一个年轻女人和她的丈夫到一间房间里去,这房间和她在黑暗中坐过的房间极为相似。那年轻女人怀孕了,但还没有到分娩阵痛的时刻。她在浴室脱去衣服,上了床,她丈夫则在把包打开。这窗户像所有其他窗户一样装有百叶窗,但谁也没有劳神去关上它。他把包打开后,去将她的睡衣解开,在床边跪了下去,把他的头枕在她的乳房上。他处于这样的姿势有好几分钟,一动也不动。然后,他站起来—他一定听见护士在走来—将她的睡衣盖上。护士走了进来,砰然将百叶窗关上。
梅利莎听见一只夜鸟在鸣叫。这是什么鸟,它是什么样子,它为什么要鸣叫,它捕捉什么为生呢?遥远处有一阵深沉的雷鸣,宏伟而又让人感觉亲切,就仿佛有人在天际打开了一个抽屉似的。然后是闪电,遥远而又苍白。过了一会儿,一阵阵雨洒落在了大地之上。对于梅利莎来说,雨声,加上胸口刀割一样的疼痛,仿佛是一个情人不断的爱抚。雨掉落在医院平直的屋顶上,草坪上,树林的树叶上。胸口的疼痛似乎随着她对夜色执拗的爱的扩展与加深而扩展、加深,她一生中第一次感到她不愿离开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样。当她下楼去关上门时,像惧怕黑暗一样,她感到一种毫无意义却强烈的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