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学术自由(第3/4页)
到了工业时代,移居城市的人们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再也不用像从前在农村里那样没日没夜地辛苦劳作了。性爱作为提供农业人口方式的这一重要意义亦在不断弱化。在城市里,家庭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女人不断地争取着教育以及选举权方面的平等,诸如“不得使用童工”这样的进步理念也逐渐进入了公众视野。医学的焦点逐渐从灵魂转移到了人体本身。早期的先驱之一,被视为现代外科学创始人的约翰·亨特医生,对于手淫导致阳痿这个普遍的旧观念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在盗墓还未被明令禁止之前,亨特是盗尸贼的忠实客户,通过解剖那些坟墓中挖出来的尸体,他掌握了人体生殖系统的内部器官结构。据他的传记记载,亨特声称自己完成了全球首例人工授精,在对梅毒以及淋病的测试中,他甚至把自己作为实验的对象。当他尝试通过妓女给自己的阴茎接种这种性传播疾病时,据说事与愿违,并未成功。当时许多冒牌医生混在合法医生的队伍中,声称可以治愈所有的性功能障碍,到处兜售药水,祸害百姓。苏格兰人詹姆斯·格雷厄姆因为号称自己治好了德文郡公爵夫人的不孕症而名声大噪。出于感激,夫人资助格雷厄姆开设了格雷厄姆疗养所(Graham’s Temple of Health retreat),在那里,伦敦人可以听有关药物效力的讲座,读他所写的《爱的讲座: 给已婚男女的私密建议》(Lecture on Love; or Private Advice to Married Ladies and Gentlemen)节选,或者接受轻度电休克治疗的刺激。以现在的标准,花上5万美元,英国最富有的夫妻便可以在振动的“神仙床”上逍遥一晚上。格雷厄姆承诺说,当两人在这个精妙的装置里被爱之愉悦强烈地骚动后,任何贫瘠的“土壤”都会变得多产。
早期的美国社会深受西欧影响,在性爱方面表面上信奉着基要主义,私下却是不拘传统、功利至上。在讲道坛上,科顿·马瑟以及其他人都用“火焰硫磺”那永远的磨难诅咒来训诫人们,告诉人们那些屈服于原始欲望的人会下地狱。“如果有人……陷入了可耻的邪恶,”这位哈佛校长的儿子责骂道,“那就请全社会一同来指责他。”为了防止人们忘记这些教导,纳撒尼尔·霍桑在自己1850年出版的小说《红字》(The Scarlet Letter)中描绘了一位激情与性压抑交加的女主人公,讲述了她在承认通奸之后背负的象征清教徒罪行的大“A”字的故事。尽管有这么多清楚的警告,然而,在13个前殖民地,性爱是一件错综复杂的事。在南方,至少有一位白人开国元勋[1]由于自己的黑奴而遭到了惩罚;而在北方,聪明却世俗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就曾指出床上的经验远比年轻貌美更有价值。他建议说:“夜里的猫都是一样的灰色,熟女所带来的肉体快感只会好、不会差,任何事都是一个道理——熟能生巧。”
美国人混淆性爱与宗教信仰的倾向让一夫多妻制的摩门教徒(Mormons)在盐湖城大胆地寻找着自己的庇护所。在那里,他们可以任意追逐,相互厮混。在同样的驱动力之下,基于“基督共产主义”、优生学以及为了“性爱”而非“生育”分享爱妻的理念,约翰·汉弗莱·诺伊斯于19世纪40年代在纽约北部创立了“自由性爱”奥奈达殖民地。进入19世纪末维多利亚时代之后,政府逐渐减少了西部地区性交易许可证的发放,开始管制那些新兴城市、妓院以及破产的南部佳丽们经营的老公寓楼内色情交易。尽管如此,宣称自己有一个私生子(“妈妈,妈妈,爸爸在哪儿?”竞争对手曾如此嘲弄道,“去白宫了!哈哈哈!”),加之对非法性交易的不屑态度,并没有妨碍格罗弗·克利夫兰当选美国总统。安东尼·康斯托克则发动了一场针对罪恶的改革运动,立志要铲除图书馆、邮局以及舞台上一切淫秽的事物。早期的几个女权主义者,尤其是维多利亚·伍德哈尔,在争取女性选举权的同时也大力宣扬性爱平等。作为一名作家和报纸编辑,伍德哈尔在康斯托克法案颁布之后被捕入狱,其原因是她曝光了著名传道士亨利·华德·比彻和他至交的妻子之间的地下情——有关这件伤风败俗之事的新闻标题就和后来美国总统与女实习生之间的绯闻一样骇人耳目。进入20世纪之后,医学仍旧无法适应“性生活”这个新课题,特别是在面对女性的相关问题方面。1900年,一位医生撰写了一篇有关成人女性性反应的文章,然而《美国医学学会杂志》的主编退回了他的投稿。1916年,曾经担任过护士和助产士的玛格丽特·桑格在文章中大力批判女性对于自己生殖命运的自主缺失。桑格大力反对由教会人士以及医生签名支持的有关避孕的相关法律禁令。对于这位后来领导了计划生育(Planned Parenthood)的女人,历史学家H·G·威尔斯预测说:“我们的文明有史以来就是一部血脉相承的生物史,而玛格丽特·桑格会是其中的女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