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改变与逆转(第2/7页)
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开始研究的时候,大多数美国人只是听说过同性恋的存在。“同性恋者”一词并不是一个日常用语,顶多只是地下酒吧以及秘密社交圈的一个暗语。在圣路易斯周围,马斯特斯和约翰逊费尽周折才找到了一些同性恋者来参与合作。然而,当消息被媒体传开之后,有些人主动联系了诊所,愿意成为他们研究的志愿者。“在读了1970年12月《大西洋月刊》上的文章之后,我就开始确信,在职业追求过程中,你是真诚的,并非哗众取宠。”一位签了自己名字、声称自己表面上是异性恋其实尚未“出柜”的28岁印第安纳男子写道,“我相信,我会被归为同性恋者,尽管我从未被专业人士下过这样的诊断。”
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又一次对那些深受性问题困扰的人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作为一名医生,比尔似乎特别确信自己的疗法会在这些极具挑战性的病人身上发挥效果。“他会说,‘这都是些不幸福的男男女女——有时会深受同性恋这个问题的困扰。’”罗伯特·科罗德尼回忆说,“这群人极其想要做出某些改变,从而减轻自己的压力,让生活变得轻松一些,去除一些负担。”
在《同性恋研究》一书中,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将他们的发现适当地放在了社会环境之中。乔治城大学的生物伦理学家小H·特里斯特瑞姆·恩格尔哈特博士在其所写的序言中用一些近乎高贵的话语描绘了他们的发现,比如“可以让一个灵魂愉快而充满爱地触及另一个灵魂的身体框架。”恩格尔哈特强调了西方文化的表里不一,并且提出为什么柏拉图在《斐德罗篇》以及《会饮篇》中所描绘的古代希腊人可以“将同性恋描绘成爱与性的典范,(然而)英国法律却把它视为一种罪恶,人们甚至都不能提及它的名字。”他想知道影响了这么大一个群体的同性恋为什么会被“蔑视、谴责以及虐待”。
尽管有些古代人把同性关系看作是良性的,但基督教在欧洲的传播让人们开始无法忍受那些超越生殖性生活以及婚姻标准的东西。对于那些害怕失去不朽灵魂的人来说,圣奥古斯丁警告说“在所有这些罪恶之中——归于色欲的罪恶——违反自然是最坏的事。”全球的宗教和社会都禁止鸡奸、娘娘腔以及其他“非自然”的行为,要求对此进行体罚、肢解甚至处死。虽然如此,文明史的榜单上却有好几个人被认为是同性恋者,包括苏格拉底、尤里乌斯·恺撒、亚历山大大帝、米开朗琪罗、列奥纳多·达·芬奇以及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20世纪之前,理论家们一直在争论基因、家庭环境、激素、出生顺序(或者这几个因素的结合)是否会决定一个人的性取向。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关于“反演”的理论中提出所有人生来都是双性恋,孩童发展时期的那些生物学及环境因素决定了其成年之后的信仰。在精神病学家理查德·冯·克拉夫艾宾看来,同性恋是被误导的性爱形式之一,其他还包括性虐待狂、受虐狂,以及盲目崇拜。同性恋数年以来一直都被贴以精神疾病的标签,和精神病、妄想症以及其他异常行为混杂在一起,直到197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才将这种性取向从其《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中摘除。遗传学家一直在探索生物学方面的答案——在DNA链中的“同性恋基因”——却一直未找到。现代化并没有结束民事法律或暴力犯罪对于同性恋的无情暴行,其中就包括纳粹德国时期对于同性恋者的大规模牢禁。在美国,男同与女同受到了无数反对“堕落”法律的打压,直到1969年被警方骚扰所触发的纽约“石墙事件”(Stonewall riots)的爆发。全国性的抗议呼声激发了许多城市的同性恋解放运动。在《同性恋研究》出版期间,同性恋者通常被称作“同志”,他们慢慢但有效地引起了社会反响。许多曾经隐瞒自己身份的同志如今公开地在家里以及单位生活着。尽管如此,如同对待异性恋一样,医学界一直都对有关同性恋最基本的生物学问题置之不理。
在他们的研究中,马斯特斯和约翰逊验证了之前阿尔弗雷德·金赛的预测,将近10%的美国成年人有过同性恋经历。(评论家后来指出,美国人口普查以及其他研究所预测的数字大约是2%。)更值得注意的是,马斯特斯和约翰逊依靠金赛的评级系统对性取向进行了校正。基于病人的访谈,声称自己从未有过“明显同性恋经历”的男女被评为“金赛0级”;那些“同性恋与异性恋经历相当”的人被评为“金赛3级”;“没有明显异性恋经历”的人被评为“金赛6级”。在实施治疗过程中,被评为金赛5级或6级——被视为“明显的同性恋者”——的患者是“改变”为异性恋的候选人。金赛2级到4级之间的候选人——那些私下里是同性恋的单身人士或者已婚者——被认为是“逆转”为异性恋的候选人。他们说,在所有67例病人中,54人是男性,只有13人是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