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改变与逆转(第6/7页)
预计到要在公众面前难堪,想象着自己被视为骗子,这让约翰逊十分不安。她已经耗费了整个成年之后的人生来克服别人对自己在证书以及公信力方面的讥讽。对于周围的政治以及社会环境有着比马斯特斯更敏锐感知的她,已经意识到了在推广这个未经证实的理论时潜在的危险。约翰逊含着泪水告诉科罗德尼她无法忍受自己被列为共同作者这件事。
“我真的不想被人评判,或者因为这样的白痴行为而被人记住。”她如同演唱歌剧一般悲叹道,“他写了一堆垃圾!这全都是他编造的!”
曾有一度,她考虑过要求在这本书的封面上把马斯特斯列为唯一作者,再用副标题的形式注明:“基于与弗吉尼亚·E·约翰逊合作的研究”。但是这样的附文只会引起更多的怀疑。她要求科罗德尼尽量延迟这本书的出版。也许,有了足够的时间之后,其中一些基本的错误可以被改正或者掩饰掉。
“我没法跟他谈论这个。”约翰逊向科罗德尼吐露说,难得地表现出了软弱的一面,“我们不能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因为已经为此大吵了一架,而我又不得不和这个男人继续生活下去。你必须和他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科罗德尼决定将自己的担心写出来,表达得尽可能友善而直接。1978年8月,关于第二版的手稿,他寄了一封两页之长的亲笔信给马斯特斯,重复了自己之前的提醒,即有关改变性取向的章节需要重新评估。“我更加确信这离发表还差得很远,只会给那些喜欢抨击你名声和研究正确性的批评者以素材。”科罗德尼给这位曾经启发过自己职业生涯并一直以来都担任着导师的人这样写道。马斯特斯看了科罗德尼的信之后拒绝承认任何事。马斯特斯并没有能够努力走得更远,从而失去了应有的奖赏——为自己长期从事的人类性爱研究画上完美的句号。他们的对话变成了一场面红耳赤的争吵,最终扯到了约翰逊的办公室。她和科罗德尼都没能说服马斯特斯。“这是非常重要的材料。”马斯特斯反复坚持着,“我们需要让世界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这是我们当初打算要做的三部曲中理所当然的最后一部。”
得到了约翰逊的批准之后,科罗德尼对他们的出版社提出了延后要求,然而为时已晚。“那是一本烂书。”约翰逊数十年之后回忆说,“科罗德尼也有些得意忘形。”她说她当时赞成重新书写并修订整本书,使之与现存的(医学)文献相符,她担心马斯特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谈论什么。她说,最糟糕的是比尔当时对于编写病例研究非常具有创造性。
当出版的进程启动之后,约翰逊和科罗德尼都认为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两人都不想要通过公然反对激惹马斯特斯——那就是希望这最后一本作品可以有一个最好的结果。“吉尼不再负责这件事了。”科罗德尼说,“所以这本书就如比尔希望的那样在4月出版了。而我基本被忽略在外。”
《同性恋研究》在出版之前被寄予了厚望。图书出版社机敏地将一部分内容事先透露给了《时代》杂志,而由于这两位研究员影响广泛的名声,《时代》刊登了关于该书夸张的正面报道。它宣称,“毫无疑问,马斯特斯和约翰逊是当代的一个现象。”
和其他值得尊敬的媒体一样,《时代》一开始就量化了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在20世纪70年代末的影响——售出了75万本著作,在研究过程中观察了超过1万次性高潮,治疗了2500对有性功能障碍的夫妇,并且成功率达80%。对于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在早期的科学著作,《时代》杂志注意到了其中使用的拗口英语,比如用“挑逗接触时机”来表示前戏,以及用“言语表达的关于表现的关心”来表示谈论性爱。它还挑出了这本书的另一个毛病,“几乎没有涉及心理学、伦理学或者同性恋起源的内容”。但是与其他更严厉的评论相比,这些只是模棱两可的评论。《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的评论文章说该书“充满了谬论”,并直截了当地质疑了有关改变的相关数据的真实性。总结了有关此书的反馈信息之后,它嘲笑道,“‘改变’成异性恋有一半以上的可能。只要你想,那就可以。”最令人痛心的反应来自科学以及医学界,他们对抽样方法及其有效性提出了质疑。“如果一项研究是基于那些愿意花2500美元进行两周改变治疗的同性恋患者,那么就会造成不可救药的偏移,个体选择的样本会向有利于成功的方面倾斜。”来自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的性身份领域专家约翰·莫内说。即使是数年之前请求马斯特斯帮忙一起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名录中去除的美国精神病学会前主席贾德·马穆,也对他们的结果有所怀疑。“我非常怀疑你们竟然可以在两周时间之内把一群金赛6级的人改变过来。”马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