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悼念

比尔·马斯特斯的一生中,每天都在工作,不过这个习惯慢慢消失了。他快要80岁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无法再继续这种生活方式了。弗吉尼亚离开后,马斯特斯和约翰逊诊所好像安错了名字似的,显得怪怪的。问诊的病人也渐渐只剩下了稀稀疏疏的几个。“他的日程安排极少,”弗莱德里克·彼得森说。他是马斯特斯1994年带的最后一位临床研究员。

在马斯特斯指导下,彼得森进行了一个案例研究,对象是一对已经7年没有性交过的已婚夫妇。他们在进行了一周的治疗之后,就能够完成性交了。尽管这个诊所开始解散,但是就像彼得森描述的,从马斯特斯“对这些人进行治疗时展示出来的魔力”上看,这一疗法的治愈力可见一斑。剩下的工作人员太少,因此彼得森的职责延伸到了检索40多年来搜集的文件和磁带上。一天,马斯特斯吩咐他查找一部名为《女性高潮》(Female Orgasm)的老片子,那是他和约翰逊1959年在华盛顿大学拍的。一个电视剧组要拍一部关于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历史纪录片,问能否看看在他们实验室拍出来的这个片子。马斯特斯完全想不起来这些胶卷放在哪里了。

当彼得森最终找出来时,马斯特斯非常高兴。他装上投影仪为彼得森播放了起来,就像多年前他在医学院教学生时那样。不断移动的画面在他们面前闪烁着,他完全没提及那个抚摸他的裸体女人是谁。

“医生在感受着自己的荣耀,”彼得森回忆道。“他坐在会议室前边发表着让人难以听见的评论。拿着拐杖对屏幕上那个女人的画面指指点点。”这一来自那个大胆旧时代的纪念物,大概是他事业的最高峰了,当时比尔·马斯特斯和弗吉尼亚·约翰逊注定要成就一段医学史传奇。

最后,胶片放完了,彼得森问,“谁是这个带子里的叙述者呢?”

“是我!”马斯特斯叫道,学生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让他感到惊讶。

彼得森没有回答,但这让他再次想到马斯特斯和约翰逊诊所里已经发生了怎样的变迁。“我没有认出来,是因为里边的声音跟我认识的他太不一样了。”彼得森说。

马斯特斯试图在他挚爱的诊所里开展一批新项目,但没有一个能够重现他往日的成功。诊所开设了一个针对受性虐待儿童的治疗中心,并且搬到了圣路易斯的政府办公大楼里。马斯特斯从以往的研究中获悉,许多受虐儿童长大后都会有性功能障碍、严重抑郁、痛苦的回忆以及毁灭性的人际关系。来自全国各地的转诊病人可以住在该中心安排的公寓里,在此接受一个月的治疗。马斯特斯和作为副主任的马克·施瓦茨合作,但这一伙伴关系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那样可以带来一些收入,”马斯特斯的一个朋友兼诊所前职员朱迪斯·塞法尔回忆道,“比尔非常担心诊所不能继续开下去了。”比尔还尝试发起了马斯特斯和约翰逊性信息帮助热线——顾客可以免费拨打电话并向一位有资质的性学专家咨询任何问题——但是这一计划也没有成功。到1994年12月,如多迪所愿,比尔退休了。他关掉了诊所,离开了自己度过了几乎整个成年阶段的圣路易斯。“在我这个年纪,是时候闻一闻玫瑰的香味了。”他退休时说。“我会写些东西,做点演讲,但不会再给病人治疗,也不会再做研究了。”他很快在亚利桑那州定居下来,和多迪一起在她的老家消磨时光,享受着那里的好天气。

为了帮助体弱的父亲,豪伊·马斯特斯负责了诊所关闭的善后工作。他同意被列为诊所的副主席,在这一非营利性研究机构把最后一份纳税表格交给政府时,确保所有文件都没有差错。“没有任何大事发生——没有正在进行的治疗和研究,这些在很久以前都停掉了。”他说。“那里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每天都能去的地方。”对父母来说,豪伊一直是个充满爱意的好儿子。他和姐姐一起,在母亲莉比跟父亲离婚多年后,依然非常支持她。1982年3月,莉比遇到海军少将威廉·F·罗耶尔并结了婚,从圣路易斯搬到了缅因州,在那里度过了她最后的时光。平日里她整整花园、做做针线,和美国圣公会的朋友们享受在布斯湾的生活,就像她在拉杜时一样。

但是,豪伊与父亲的关系依然紧张。“非常悲哀的是,比尔几次都说到豪伊非常不了解自己——不知道他是谁以及他的工作是什么。”罗伯特·科罗德尼回忆说。“比尔后悔他给儿子的时间太少了。”吉尼完全不能理解比尔对豪伊的态度,好像马斯特斯接受了那么多心理治疗培训,却没有从他与自己父亲那折磨人的关系中吸取一点教训。“比尔在许多方面确实对儿子不厚道并且很残忍。”她回忆道。“豪伊根本没有理由喜欢他。他才是那个努力改善关系的人。他在这方面更像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