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同饮万里雪尽时(第2/5页)

平宗回到了故乡格外兴奋,滔滔不绝地向叶初雪介绍:“阴山的二十七座雪山,穹山的三十座雪峰,各自雪水融化都流入阿斡尔湖,这里是塞北最大的湖。我向东到渤海国,向西到磐山,向南一直到长江,都没有见过比它更大的湖。”

叶初雪从马上下来,站在高地的顶上向下张望,湖水浩渺,一直向远方延伸,湖心没有完全消融的冰面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白云朵朵倒映在水面上,微风袭来,空气中带着一丝大湖大泽特有的温润气息。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那股温润吸进肺中,良久地感受着。平宗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有一刻甚至担心她再不吐气就会晕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叶初雪长长地吐息,将藏纳与肺腑中的浊气全部呼出,低声说:“这湖闻起来,好像我家的味道。”

平宗想起来叶初雪说过她家就住在鄱阳湖畔,笑道:“你便将这里当作家乡好了。”

叶初雪笑了笑,没有吭声,完全陶醉在湖水潋滟的波光中。

平安悄悄拉了一下平宗的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到一旁,低声问:“你带她去那里了?”

平宗点了点头。

平安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既然这样,阿兄,你还是要给她一个交代。”

平宗苦笑起来:“是她不要交代,不是我不给。”他们的目光一起朝叶初雪望去。

他们身处的这个高地至少也有百尺来高,阿斡尔草原从脚下向远方延伸,随着地势悠然起伏,湖水柔缓地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声音。叶初雪将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湖水的方向闭着眼深深呼吸,像是要将长期以来在不毛之地所积郁的全部寒冷都要从身体里挤压出来。

平宗高声喊:“叶初雪,等到天暖和了,我带你去湖上打鱼。”

叶初雪回头诧异地瞧着他:“你还会打鱼?”

“那是自然。”平宗得意地笑着,“不信你问安安,牛皮筏子是不是我划得最好?渔网是不是我撒得最大?”

“我也会打鱼。”叶初雪笑着说。忆起少年时光,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在落霞关的时候就跟着大哥哥们去水里摸鱼。后来回到凤都,后宫崐屿湖的鱼都进了我们紫薇宫的厨房。”

平宗皱眉:“大哥哥们?什么大哥哥们?”

叶初雪狡黠地冲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苏毗,你说是不是?”

平安看着他们俩彼此调笑打趣,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楚,听她这么问,只是勉强笑了笑,说:“我都叫你嫂子了,你还叫我苏毗?”

叶初雪微微一笑,并不接她的话,当先走到自己的马旁,翻身上马:“咱们要往哪边走?”

平安只得为她指了方向,看着她在前面一路小跑,这才诧异地望向平宗:“她真的不愿要你给的名分?”

平宗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安安,你当初说得对,她心里有一块黑暗的地方,没有人能触碰。”

平安身为漠北丁零七部共同推选的苏毗,在阿斡尔湖南岸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牧场。她有自己的护卫队,有八百多人,这些人都在她的主帐周围驻扎,将平安的主帐如众星拱月一般拱卫在最中心。

平安带着平宗和叶初雪来到自己主帐前,还没下马,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便从里面飞奔迎了出来,一路高喊着:“舅!舅!”两步蹿到平宗马前,又蹦又跳地高兴大喊着。

平宗哈哈大笑:“阿延,都长这么大了?来,到舅身上来!”

阿延欢呼一声,拽着马缰翻身一跃,就跳到了天都马的马背上。

天都马高大威猛,阿延的个头儿刚刚与平宗的马镫齐平,居然手脚这样利落,如同脚下腾云一般,倒是把在旁边看的叶初雪吓了一跳。

阿延窝进平宗的怀里,上蹦下调折腾个不停,一会儿双脚立在马鞍上,一会儿又从平宗肩膀上翻过去,倒骑在马臀上。难得的是他如此折腾,天都马竟然并不反感,稳稳站在那里由着他胡闹。

阿延大喊:“舅!我要玩,我要玩!”

平宗大笑:“好!你抓好!”

平安从马上下来,看着那舅甥俩只是微笑,并不担心阿延会有危险,倒是过去将叶初雪的马牵稳让她下来,笑道:“吓到你了吧?阿延从生下来就无比顽皮,只有我哥哥能治住他。可惜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阿延可喜欢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