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跑着

BOG难得的顺利如期举行。

川渝这边点在成都,还是老样子,地下的东西就该生根在地下,并没有因为嘻哈终于有流量堪堪能搬上台面而变得急躁,仍然是一间长地下室一套拉杆音响再配个化石级别的Dj老师。

在后台时齐弈柯语重心长地让简灼在freestyle battle的时候少说脏话。

当时简灼正旋开一瓶可乐,气泡从瓶子里腾出溢了满手他都没能回过神来,心想当年你把人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完了怎么没见你有这样的高素质。

齐弈柯解释说,树大招风,BOG已经被上头制裁了,要正确引导青少年导向,处在整改中,你懂了?

简灼倒是不在意,他也不是那挂的,来比赛就是混个脸熟,走哪儿算哪儿。

虽然battle不听脏也的确没意思,但前几届全拿脏话押的比赛视频他不是没看过,没有指向性的嘴臭除了能让底下观众听个爽以外根本没有任何水平,剜去脏话很多人连字数都凑不够。

并且他们早发现,今年不比两年前齐弈柯那届,来许多在地下还有一些知名度的人物,这次连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没有。

简灼在那儿笑,说有头有脸的都上电视为了让自己变Young&Rich了。

照齐弈柯的话来说,简灼哪怕再舞台恐惧也不会水平掉线到BOG的分赛区预赛都出不线了。

被工作人员叫到名字,简灼从一侧走上那简陋搭起的台,四周呼声汹涌,可他却只能听见自己身上大大小小金属碰撞的声响。

紧握着话筒,简灼始终保持着侧身直面选手的姿势,只感觉在后台中、在之前长长的备赛时间里的全部紧张情绪,竟在那第一束白炽光打向他的一瞬间全部涌出,将他湮了个彻底。

他不知道这些紧张源于何处,也许是上次八英里上尼加提对他的羞辱,也许是第一场live来的那三十三个观众和其中一些人留给他的嘘声,也许是那许许多多对他举起的“你不行”的手势。

他模糊间好像听见主持人在宣布些什么,却只看得见他张合的嘴唇。

old school的beat响起,他旁边的一个选手已经上前抢过了第一棒mic,朝下面大肆地介绍自己。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最后一个选手将话筒递到了简灼的手上。

在接过话筒的一瞬间,被那灼眼的灯光一照,简灼一时间有些恍惚,脑子里此时此刻竟一片空白,刚刚想好的自我介绍也埋进了深处。转眼瞧见台下面面相觑的观众的不解表情,他不自主地眯了眯眼,感受到汗水从额上滚落。

气氛突然变得干涩,beat仍然在继续播放,只是观众觉得台上那人可能那找节奏等待切进的间隔过于得长了。

经验丰富的主持瞧出些端倪,半是救场半是给他时间般握着简灼的手举起来,向观众席讨分贝。

而在这一个微小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把视线上移,却望见自己手腕上银色表带系着的藏蓝表盘,在炽光下烁着矍矍的芒。

‘陪你出征’的意义,在这一刻里简灼突然能够理解一二了。

那人特有的心安魔力让他定了定神,简灼再抬眼,握紧了话筒。

在如潮的掌声喝彩中,他拽下了被自己抿唇沾染上血迹的唇环,向前走了一步,踩在了音响上,合上节奏念出了自己名字。

他再踏上音响面,朝下面说2 flamin’ is 2 startin’,没有标签没有上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演出之后就当了自闭儿,有了更多的时间沉淀自己,简灼意外的发挥得很好,甚至在最后的一场和那不温不火的老油条battle MC的局里五句词里三个爆点,还前后呼应了第一场给的那段自我介绍,听得齐弈柯和OSOM的其中两个兄弟抱团在第二排频频爆出比台上更多的赞赏性粗口。

而简灼其实只是受不了那人对自己外表的过分在意,大概是因为那人压根不认识他,所以没有其他东西嘲,三句两话里都在说他小白脸,他这才被激起争吵欲,拽住那人连续参加四年比赛却从未出过成都赛区的事实一顿教育。

直到回家的路上,简灼还是想不过,趴在前排的皮椅上持续朝齐弈柯嘴炮,说理解不了,这世道怎么了,长得帅还有错了?

齐弈柯开着车,只扔了一句,你为什么不这么想林老师男朋友呢,人还比你帅八个档次。

简灼一阵语塞,最后只干干瘪瘪地挤出:废物就是废物,美丽废物罢了。

其实齐弈柯很疑惑为什么简灼这次拿了优胜却没有他意想中的高兴,反而显得十分平静,而当简灼回答出“这不算什么,路还很远”的时候,齐弈柯突然就老泪纵横,觉得简灼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

……如果不这么挑剔的话。

“分赛区的主办方能不能再low点?咖啡都在送?我怀疑下届经费不足得送一把中江挂面了。”简灼颇为嫌弃地拎起了主办方发的赛区八强优胜纪念品,印着BOG标志的毛巾:“你说这毛巾拿来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