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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咔哒一声在我们身后关上。他开口道:

“平静的夜晚——目前为止。”

一道镀金的拱门出现在我们面前,拱门后面是一间赌博房,里面的人不算太多。它看上去和任何一间赌博房都没什么差别。房间那头是一个矮小的玻璃柜台,还有几把凳子;中间是一段通往下层的楼梯,乐声就从这里一阵轻一阵响地飘了上来。我听到了轮盘赌的哗哗声。一个男人正在同一位孤零零的客人玩菲罗牌。整个房间里的人不超过六十个。菲罗牌桌上放着一大堆的黄金券,多得足够拿来开银行了。玩家是一个白发老人,对庄家表现出礼貌的专注,但仅此而已。

两个穿无尾礼服、一言不发的男人悠悠地穿过拱门,对一切都视若无睹。我就知道会这样。两人信步朝我们走来,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纤瘦的矮个子等着他们走到跟前。两人穿过拱门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距离,这才把手摸进口袋——当然只是为了摸香烟。

“从这里开始,我们必须进行一点小小的组织安排了,”矮个子说,“我想你不介意吧?”

“你就是布伦特。”我脱口而出。

他耸耸肩。“当然了。”

“你看上不怎么凶悍。”我说。

“希望如此。”

穿无尾礼服的那两个男人轻轻地把我往边上挤。

“进来,”布伦特说,“我们可以放开了聊一聊。”

他推开门,两个手下随即把我关进了小黑屋。

这里看上去像是个房舱,但却不是房舱。两盏安在平衡环上的黄铜吊灯在一张黑黢黢的桌子上方摇摆着;桌子不是木头的,有可能是塑料的。房间那头是两张木制双层床,木头的纹理清晰可见。两张下铺上铺了床褥,上铺上面堆着五六摞留声机唱片书。房间的一角里摆着一台庞大的组合式收音/留声机。其他的摆设包括一只红色的皮质长沙发,一条红地毯,几只放烟灰缸的托座,一把放着香烟、斟酒瓶和几只玻璃杯的小凳子,还有一个吧台,就在一个与双层床成斜对角的角落里。

“坐下。”布伦特说完便绕到了桌子那头。桌上放着许多貌似和生意有关的文件,上面有一排排的数字,肯定是用簿记机打出来的。他在一把带高背的主管椅上坐下,把椅背稍稍往后调了调,细细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他起身脱下大衣和围巾,扔在一边。接着他再度坐下。他拿起一支钢笔,挠了挠一只耳垂。他脸上露出一丝猫脸般的诡异微笑——可我喜欢猫。

他既不年轻也不年老,既不胖也不瘦。他在海边和海上待了这么久,肤色因此显得漂亮健康。他的头发是深棕色的,天生的波浪发,出海以后波浪得就更厉害了。他的前额很窄,有副聪明相,眼神中有一种微妙的杀气。这是一双透着些许黄色的眼睛。他的双手很漂亮,保养得很好,但没有被呵护得失去了个性。他的无尾礼服是深蓝色的——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衣服的颜色似乎深得发黑。他的珍珠在我看来显得有些太大了,但这有可能只是我的嫉妒心在作怪。

他看了我好长一会儿,这才开口说话:“他身上有把枪。”

其中一个戴着天鹅绒手套的凶悍打手用一件大概不是钓鱼竿的东西顶着我的脊柱正中央。两只手上下摸索着掏出了那把枪,然后接着搜寻其他物什。

“还有别的东西吗?”一个声音问道。

布伦特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

其中一个枪手把我的自动手枪推到了桌子那头。布伦特放下钢笔,拿起一把开信刀,轻轻地拨弄着吸墨纸上的那把枪。

“喂,”他轻声说,“还要我解释我在想什么吗?”

一个人飞快地出了房间,把门关上。另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着,就好像他根本不在那里似的。

一阵长长的、轻松的沉默,不时被远处嗡嗡的人声、低沉的乐声还有下面不知哪里传来的一阵沉闷的、若有若无的震颤声所打破。

“来一杯?”

“多谢。”

那只大猩猩在小吧台上调了两杯酒。他在调酒的时候没有试图遮住杯子。他往桌子两头各摆了一杯酒,放在黑玻璃桌面上。

“抽烟吗?”

“多谢。”

“埃及烟可以吗?”

当然。

我们点上烟。我们喝着酒。这酒的味道像是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那只大猩猩没有喝酒。

“我要的是——”我开口道。

“对不起,可你要什么一点也不重要,难道不是吗?”

一丝轻柔的、猫一般的微笑,一双慵懒的、半闭的黄眼睛。

门又开了,另一个人回来了,同他一起出现的是“晚餐服”,依旧是那副尊容,包括那张黑帮嘴。他瞅了我一眼,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活像生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