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教授一席话(第4/6页)
“我对巴尔干半岛各国完全无知,”教授冷淡地说,“在你提起这个词时,我脑子里的唯一联想就是:几个世纪以来,那里都是符咒和荒诞传说的来源地。我想,这是智力普遍低下和山地荒凉的结果。”
“哈!有了个想法,”埃勒里嘻嘻笑着说,“吸血鬼。你是回忆起了德拉库拉[14]——布拉姆·斯托克为无辜市民的噩梦添加的邪恶元素——是吗?一个人间吸血鬼的故事,发生在中欧。也是把头砍下来!”
“梦话。”亚德利带着不安凝视前方。
“对,”埃勒里迅速说,“确实是梦话,只要范和布雷德的心脏没被敲进木桩[15]。没有哪个有自尊的吸血鬼迷信者会省掉那愉快的小小仪式。如果我们发现了木桩,我几乎可以确信,我们是在和一个迷信得发狂的人打交道,那人正在除去他认为是吸血鬼的人。”
“你一点儿都不严肃。”亚德利抗议说。
埃勒里抽了会儿烟。“我不知道这么说是严肃还是不严肃。你知道,教授,我们可以用我们的文化藐视这种相信吸血鬼之类的幼稚的恐惧,但毕竟,如果克罗萨克相信有吸血鬼,到处去把人的头砍掉,你不大可能闭眼无视这个现实。这几乎已是实用主义哲学的一种观点。如果对他来说存在……”
“你的埃及十字架的事怎么样了?”教授严肃地问;他把身子坐直了些,以便坐得更舒适,像是准备长谈。
埃勒里坐起来,抱着棕色的双膝。“哦,这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藏着没说;你昨天暗示了很多。用俗话讲,我犯了一个愚蠢可笑的错误吗?”
教授不慌不忙地敲空烟斗,把它放在身旁的池边上,然后搅乱他的黑胡须,摆出教授派头。“我的孩子,”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做了傻事。”
埃勒里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T形十字架不是埃及十字架?”
“我正是这个意思。”
埃勒里轻轻晃动身子。“权威的声音……嗯。你不想打个小赌吧,教授?”
“我不是打赌的人;我没有那种收入……你是从哪儿得到这想法,认为那种crux commissa[16]叫埃及十字架的呢?”
“《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大约一年前,我有机会对十字架这个题目做了些研究;那时我在写一部小说。据我现在回忆,T形十字架被说成是埃及的一个寻常器具,常被称作埃及十字架,或类似意思的词语。无论如何,我记得的是,那篇文章肯定地把它和十字架联系起来。你在意查一下吗?”
教授嘻嘻笑着。“我相信你的话。我不知道谁写的那篇文章——据我所知,那可能是某个十分博学的人。但《百科全书》像任何其他的人造物一样,都有错漏之处,它不是最终结论。我本人不是埃及艺术方面的权威,请理解,但它是我工作的一个方面,我可以毫不含糊地告诉你,我从未遇到过‘埃及十字架’这样的说法;我肯定这是一种误称。不错,确实有东西在埃及语中被形容像T字……”
埃勒里被弄糊涂了。“那你为什么说T十字架不是——”
“因为它不是,”亚德利微笑着,“古埃及人的一种神器上面有像希腊字母T字形状的图案。它在象形文献中频繁出现。但那并不使它成为埃及十字架,十字架是种古老的基督教象征。有很多像这样的偶然事件。比如说,圣安东尼[17]的十字架,也使用了T十字架的名字,只是因为它像圣安东尼常被描绘拿着的T形拐杖。严格地说,它跟你我的T形拐杖一样,并不是圣安东尼十字架。”
“这么说,那T并不理所当然地是一个埃及十字架了,”埃勒里嘟囔道,“该死的这一切,我把它们都弄混了。”
“如果你想那么叫它,”教授说,“我也没法阻止你。不错,十字架长久以来似乎是个足够熟悉的象征,它的用途从原始时代起便变化多端、十分广泛。我能给你众多的有关十字架象征的变化的例子,比如说,在西班牙人到来之前,西半球印第安人使用的十字架。但那没有什么关联。要点是,”教授拧紧眉毛,“如果有一种十字形的象征,你可以勉强称之为埃及十字架,那就是安克[18]。”
“安克?”埃勒里看起来在深思,“也许那是我真正在考虑的东西。是T十字架顶上带个圆的?”
亚德利摇摇头。“不是一个圆,我的孩子,而是一个水滴或者说梨形的小人像。安克本质上类似于一把钥匙,叫作克鲁克斯安萨它[19],在埃及铭刻中屡见不鲜。它意指神,或是王权,能赋予拥有者以生命生产者的身份。”
“生命生产者?”什么东西在埃勒里眼中酝酿。“好家伙!”他叫道,“正是这样!终究是埃及十字架!某种东西告诉我,现在我们想法对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