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正位的恶魔(第8/25页)

她只得随他摆弄,那只手果真在她的羞处探来探去,可同时有异于手指的东西也在缓缓往深处钻……

“别!”她吓得声音都打了颤,那东西却没有停,像是要将她刺穿。

她用尽全力挣脱,从铺上滚下来,却见他气喘吁吁地瞪着自己,手上握一只竹筷。

秦氏从此便在油盐铺的阁楼上并了两只长条凳,盖一条薄被,宣告不再与田贵同床。夫妻关系正式走向“名存实亡”的境地。田贵自然不就此罢休,故意在她如厕或打盹的辰光叫她做事,声音又尖又厉,生怕她听不见。她亦适度反抗,做饭都是选最蹩脚的食材,油盐不是放重了就是忘记放,他吃两口就要发脾气,但拍桌摔碗那一套早已吓不倒她,发作的时候,她只会冷眼旁观,待他消停下来,才一声不响地收拾好东西,然而断不会为他重下一次厨,饿肚子也由着他。久而久之,他学乖了,无论饭菜好吃难吃,都吞进胃里去,像是赌一口气活着,誓要用自己的悲凉来拖垮她,一想到她被拴在他的厄运里不可自拔,他心中便会狂喜。她当然是识穿了他的恶毒,只是无可奈何,日子过得咬牙切齿。

地狱生活让秦氏的心肠变硬,美貌倒像是在苦难的磨刀石上磨出锋芒来了,她变得愈发地清透迷人,愈发地妖冶魅惑,随意到街上走一遭,便会倾倒众生。青云镇的妇人看她的眼神,令她想起垂死的外婆,只差没当面指认她是“狐狸精”。实则这么样招摇过市,纯粹是为了心里痛快,算是对行尸走肉的丈夫一点小小的报复。秦氏就在这样险恶的处境里绝望、呐喊,男人却只远远冲着她流下情欲的口水,仿佛她是一只可远望不可近玩的美丽野兽。

所幸,这千钧一发之际,她遇见了他。

他走进铺子的时候,那双眼,似乎已洞悉她全部的忧郁,所以当下便决意要给她久违的温柔。她在他的明眸里寻到了存活的全部意义,那是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态度,有久旱逢雨的兴奋与痴迷。她就是这样不顾一切,拿自己流出的血,来滋养他的未来。

这期间,雪儿每个月都要回来一至两趟,交些钱,或者干脆只是为了看看她,送几块碎料过来。那时候,母女二人竟是一样的明艳,像天天泡在胭脂水里的,连浮上来的那层薄油都馨香扑鼻。她们略微发胖的时候更漂亮,所以除了秦氏自己,没有人瞧出雪儿身体的异状,因这孩子的食欲也不太喜欢在旁人跟前暴露。面对雪儿的不检点,秦氏想问却又没开口,甚至还有些惺惺相惜。有一回没忍住,到底还是旁敲侧击地问她,将来要怎么办。孰料那丫头从容一笑,说也不知要怎么样,兴许荒唐书铺能给出个答案。

那日母女二人便将什么都聊透了,末了雪儿挤出一个凄楚的笑容,说道:“我们娘儿俩,也不知怎么的,都是贱命。你看我近两年来,回家的次数也不多了,爹就在屋子里头,也懒得看,就是觉得男人不可信。也不知娘是不是比女儿要天真,终日还守在这儿,我是终有一日要出去的。”

秦氏倒被她的话吓住了,忙问:“你要去哪里?”

雪儿回道:“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跟喜欢的男人,远离青云镇便好。到时,娘也不用惦记我,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那日直聊到黄昏,秦氏要留女儿吃饭,她却怎么都不肯,只说还有事,便回去了。走出去的时候,袖口里系着的手绢包发出轻微的“嚓嚓”声,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不少银洋。那日,雷声隆隆,暴雨砸了一夜,凉爽是凉爽的,心却也是慌慌的。

次日,保警队一位瘦瘦长长、戴着眼镜、很书生气的小哥儿便来秦氏的铺子,来人自称夏冰,跟她说雪儿前一天深夜死了。刹那间,她眼前浮现女儿那枚凄楚的微笑,轻盈地在上空盘旋,然后融进稀湿的泥地里去,就再也不见了……

5

薛醉驰的尸首一下葬,李队长便轻松起来,因为无论黄家的连环凶案能不能破,至少目前舆论都已代他结案,只说是薛醉驰对黄天鸣家有仇怨,因此躲在藏书楼二十年,伺机报复,想把黄宅变成“凶宅”,好赶走黄天鸣一家。这种民间自动成形的说法,对破案实是有好处的,至少真凶会放松戒心。可李队长又怕对方再次犯案,所以内心也是万般纠结,嘴里那只黄杨木烟斗的嘴管几乎要被咬烂。尽管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可旁人依旧能够通过他身上汹涌的烟火气猜到烟龄,那管直杆的烟斗,做工是极粗糙的,只要略吸一口,劣质烟草烧出的辛辣味便直扑鼻腔。他一直想买个有弧度,漆得黑亮的石楠木烟斗,英伦出产,烟丝再蹩脚,经由烟管那道弧线之后,口味都会过滤得顺滑柔和。然而这只旧货,却是一个女人买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