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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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二〇一五年冬天的这桩恐怖杀人事件,实际上,我是不愿意再提起的。
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那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法带给我的震撼,导致我在那段时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那个遥远的海岛上所发生的事。按照陈爝的说法,时间可以治疗我精神方面的创伤。确实如此,正如去年发生在黑曜馆的连环杀人事件,我也是采纳了心理医生的建议,通过记录事件来治愈我的心灵。
或许是因祸得福吧,经过出版社编辑仔细的整理及修订,书稿在同年竟然以《黑曜馆事件》为名出版了!这或许还是要感谢我的损友石敬周,若不是由他介绍认识了出版社的图书编辑薛飞,我的手稿恐怕只能躺在抽屉里,慢慢腐烂。
这本小说的出版,引起了陈爝极大的不满。他对我说:“韩晋,你公开了朋友的秘密(这里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古阳还是他自己),用这种方式赚钱,我非常不理解,而且感到很失望。”他认为我把他的隐私公之于众的行为非常可耻,甚至一度想要与我绝交。当然,最后他还是原谅了我。与我不同,他是一个十分注重个人隐私的人。在这个年代,没有微博,没有微信,没有博客,也没有推特,甚至连手机都时常关机的人,恐怕不多见,陈爝绝对算一个。而我时常调侃他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古代人,他也并无异议,反而欣然接受。
相比看过此书的读者,编辑薛飞似乎对陈爝本人更有兴趣,不断催促我多记录一些他的故事。万般无奈下,我只能瞒着陈爝,将他近期破获的一件医院杀人案[1]的案件记录给了薛飞。于是,薛飞很满意地把这个故事编入了他主编的精选集中。自然,当他得知我和陈爝又经历了一次地狱般的旅程后,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我呢。
所以,在我反复斟酌下,还是决定把这次的案子,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
那是在十二月初的某个夜晚,有一通陌生的电话突然打进我们家中。陈爝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话是由我接的。来电的人说是沪东大学的齐博裕,请陈爝先生接电话。这让我很惊讶。我曾经说过,陈爝的情商很低,社交能力差,身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刑侦队的宋伯雄队长外,很少有人找他。这个齐博裕是何许人也?这实在令我感到好奇。
陈爝接过电话,应了几句就挂了。
“是谁啊?”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位学界的前辈。”陈爝接完电话,走到沙发处坐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待会儿可能会来我们这儿。有些事找我谈。”
“齐博裕,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我挠了挠头发,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
“他是沪东大学数学科学学院的院长。咦,韩晋,你怎么会耳熟?难道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看过我的杂志?齐教授是中国研究微分几何学与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的先驱,也是我很尊敬的一位前辈。”
难得听见陈爝夸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被陈爝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这人的名字确实是在陈爝订阅的科学杂志中出现过。
“他什么时候到?要不要我回避一下?”我问。
“二十分钟后吧。你待会儿上楼去,别打扰我们。”陈爝躺在沙发上,说话的神态不像是开玩笑,“我没叫你,你可别下楼,听见没?”
“就算你请我,我也不下楼,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的口气虽然温和,但心里总有些不爽。竟然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当然,我也没必要和这种情商极低的人争辩什么。端起我的咖啡杯,随手拿了一本小说,我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原本打算出门逛一圈,可最近上海的天气湿冷,室外总比不上家里温暖。
打开暖气,舒服地躺在卧室的床上,阅读自己喜欢的推理小说,喝着微烫的拿铁,在寒冬的夜里,没什么比这更令我满足了。我手里捧着的,是日本推理作家绫辻行人的《黑猫馆事件》。这个系列的前几本作品我都读了。可能是有过类似的经历,能够产生共鸣,我非常喜欢这种类型的推理小说。
光阴似箭,两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我合上书,一边回味精彩的故事情节,一边起身准备下楼倒点热水喝。走到底楼,才发现客厅只有陈爝一个人的身影。
“咦?齐教授走了吗?”我问。
“嗯,走了。”
陈爝没有抬头,正聚精会神地读着什么书。
我悄悄走到他身后偷瞄,结果很失望,虽然每个字母我都认识,可拼在一起,我就完全看不懂了。茶几上还放了好几本砖头书,都和数学有关,看名字就很枯燥。看来,这些著作都是齐教授带给陈爝的。
“这是什么?”我伸手往书上随便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