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唇男人(第7/10页)

“我确实很肯定。这就是内维尔写出来的字。”

“信物应该是今天寄自格雷夫森德。不错,圣克莱尔太太,乌云快要散尽,尽管我不太应该唐突地说危险已经没了。”

“那么他肯定还在人间了,福尔摩斯先生?”

“要不然这笔迹就是人为的巧妙伪造,以此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至于那枚戒指,其实什么都证明不了。任何人都能把它从他手上取下来。”

“不,不会的,这笔迹就是他亲手写的!”

“好的。但是,它可能星期一就写了,可到了今天才寄出。”

“那倒也有可能。”

“如此说来,这一段时间还可能发生更多的事。”

“是啊,可您不要总给我泼冷水,福尔摩斯先生。我肯定他没有出事。在我们二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心灵感应。要是他遇到不幸,我也能感应得到。就在他离开我的那一天,他不小心在卧室把手割破,而当时在餐室里的我却知道他准出了什么事,所以我立即跑上楼。您想这么点小事我都会反应那么快,要是他真的出了事故,我怎会毫无感应呢?”

“我见过很多世面,也很清楚有时一位妇女凭直觉得到的印象要比分析推理家的推理更有价值。这封信就是支持您看法的一个强有力的证据。然而,要是您的丈夫真的还在人世,而且还可以写信,那又能如何解释他至今还留在外面而没有回家呢?”

“我还想不出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这确实难以理解。”

“他星期一那天离开您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

“在天鹅闸巷您看到他时是不是非常吃惊?”

“极其吃惊。”

“也就是说,他或许还远远地喊您了?”

“是这样的。”

“可我只知道,他只是发了几声不太清楚的喊声。”

“没错。”

“您觉得那声音是呼救吗?”

“应该是,他还不停挥动了双手。”

“可是,那也许只是一声吃惊的叫喊罢了。因为意料之外地发现您他也可能惊奇地举起双手,有可能吗?”

“确有可能。”

“您觉得他当时是被人硬拉回去的,是吗?”

“他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也可能是自己跳回去的。您没在房里看到别人吗?”

“没看到,但那个恐怖的人承认他就在那里待过,那个印度阿三也确实在楼梯脚下。”

“确实如此。以您所看到的为准,您丈夫穿的衣服和平常一样吗?”

“只是缺少了硬领和领带。但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脖子在外面露着。”

“他曾经和你提起过天鹅闸巷没有?”

“从未提起过。”

“你有没有看见过他流露出抽鸦片烟的某些迹象?”

“没有。”

“很感谢您,圣克莱尔太太。我要弄清的要点就这些。还是让我们吃点晚饭吧,然后早点就寝,也许明天我们一整天都会十分繁忙。”

对于我们来说,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两张床铺就足够了。我很快就把自己裹进被窝里了,这一整夜的奔波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但歇洛克·福尔摩斯却和我截然相反:只要他心中的问题还未解决,他可能就会连续很多天,思考得废寝忘食,一遍遍地梳理所掌握的事实,然后从不同的角度不断审查问题,直到水落石出,或者觉得自己收集的材料并不充分时为止。我不久就知道,他正是要整夜坐着。他把上衣和背心脱下,套上一件肥大的蓝色睡衣,随后开始在屋子中乱找,他收集了他床上的枕头和沙发及扶手椅上的靠垫。有了这些东西,他铺成一个东方风格的沙发。他在上面盘腿坐着,面前就放着一盎司强味的板烟丝及一盒火柴。灯光幽暗,他端坐原地,一只欧石南根雕成的旧烟斗叼在嘴角,两只眼睛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的一角。他嘴边不时盘旋缭绕出蓝色的烟雾,冉冉上升。他默不作声,纹丝不动。灯光偶尔的闪耀就照在他那如山鹰般的坚定面容上。我渐渐睡着,而他一直这样坐着。有时我在噩梦中惊醒,看到他还端坐原地。最后,我双眼睁开时,房中已经照进了夏日的煦阳。他的嘴里还叼着那根烟斗,轻烟像昨晚一般缭绕盘旋,冉冉上升。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昨夜他身前的一堆板烟丝,此时已经消失无踪。

“你醒了,华生?”他问道。

“嗯。”

“我们趁着清早赶车出去透透气如何?”

“好啊!”

“那就快些穿上衣服吧。大家都没起,但我知道那小马童睡在哪里,我们很快就能把马车给弄出来。”他说着就“咯咯”笑了起来,两眼中有光芒闪烁,似乎我面前的这个人根本没经过昨夜的苦思冥想。

我一边看着表,一边穿衣服。无怪乎没有人起床,这时才四点二十五分。我才穿好衣服,福尔摩斯就和我说马童已经在套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