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些故事
我从1970年代起开始写马修·斯卡德的故事。当时我结束了第一段婚姻关系,一个人住在离哥伦布圆环一个街区的公寓里。我计划要写一个系列,经纪人帮我和戴尔出版社达成了协议,随后相继完成了三本:《父之罪》《谋杀与创造之时》《在死亡之中》。
在那个年代,平装书的分销可谓困难重重,而戴尔的问题尤为突出。他们把付了钱但未出版的大量库存退给作者和经纪人。若不是因为编辑比尔·格罗斯的个人热情,马修·斯卡德可能永远都不会和读者见面。
最终书出版了,尽管颇受读者欢迎,但分销状况时好时坏,销售也进展缓慢。通常没人为原创平装书写书评,但这三本小说受到了不少评论家的关注, 《谋杀与创造之时》还进入了爱伦·坡奖的决选名单。
除了前三本以外,当时我其实并不打算继续这个系列,也认为没有别的出版社会接手。在当时的情形下,我应该转到别的系列上,创作新的人物。
然而,我发现放弃马修·斯卡德绝非易事。1977年,我开始以他为主角写一个短篇故事—— 《窗外》,并最终把它扩展为一个中篇小说。两个月以后,另外一篇《给袋妇的蜡烛》也出版了。(它被重新命名为《待宰羔羊》,原本打算将其作为一本同名合集的主打故事,但我把这个机会留到了下一次。)
这两个短篇故事令我笔下的人物变得鲜活起来。几年以后,我决定赌一把,动笔写斯卡德系列的第四本长篇《黑暗之刺》,由唐·法恩在阿伯出版社出版。不久之后, 《八百万种死法》出版。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马修·斯卡德而言,这本书都极其关键。它的长度是之前几本的两倍,通过对一宗谋杀案的调查来推动情节,和马修酗酒的原因有关,和人类存在的脆弱有关。它获得了许多评论家的关注,入围爱伦·坡奖的决选名单,最终赢得了夏姆斯奖。然而,在看上去这本书即将开启一个时代的同时,它似乎又意味着终结。
接下来我还能怎么写马修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五个长篇和两个中篇等同于一部巨著,所有问题都在《八百万种死法》里得到了解决。主人公已正视并承认酗酒问题,并向关于自身存在的核心问题屈服。他的情绪得到了宣泄,而又有什么人——无论是虚构的还是真实的——能得到更多呢?
我认为马修的故事已经写完了,他的存在失去了合理性。我并不希望这样,因为我喜欢用他的视角观察世界,喜欢用他的口吻来写作,但我不愿为他强行“续命”。
如果不是因为这本书里的第三篇故事《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那很有可能就是马修系列的终结。
几年前,罗伯特·J·兰迪西正在寻找出版社洽谈出版一本关于私家侦探的短篇集的计划,若是成功和出版社达成协议,他希望我能写一篇。我觉得就算答应他也没关系,因为成功找到出版社的可能性实在是很渺茫。
作为美国私家侦探小说作家协会的成立者,鲍勃并没有放弃。《八百万种死法》出版后不久,他就跑来向我报告该书大获成功。当时他已向奥托·潘兹勒的神秘出版社卖出一本合集的版权,所以来向我催稿。
我告诉他马修的故事已经写完了。鲍勃在失望之余也表示理解。奥托也一样,但他没有放弃恳求和劝说。我告诉他这不可能,但回家后想到了解决办法——故事采用倒序的手法,由戒酒后的马修讲述烂醉如泥的日子里的某次经历。
结果相当令人满意。艾丽斯·特纳抢着买下登在《花花公子》上,鲍勃也将其收入他的合集中,美国推理作家协会还颁给我一个最佳短篇小说的爱伦·坡奖。一年之后,我给故事加上其他情节线,把字数从8500扩充到90000,最后成了《酒店关门之后》,这也是不少马修系列粉丝的最爱。
我花了几年时间才发现自己可以继续写马修戒酒后的生活。1989年我写了《刀锋之先》,接下来的故事发生的时间会隔好几年。2011年,我用《一滴烈酒》来填补当年的一个空白。故事围绕马修和巴卢的一次深夜对话展开,发生在1982至1983年之间, 《八百万种死法》一年后。
多年来,我也一直在写以马修为主角的短篇小说。《蝙蝠侠的帮手》来自于朋友的一次经历,鲍勃·兰迪西将其收录在《雇佣正义》中。《慈悲的死亡天使》的创作背景是艾滋病危机,收录在杰罗姆·查林的国际犯罪小说作家协会的合集《新推理》中。
我以前就和爵士乐大师霍华德·曼德尔关系甚好,但彼此从未谋面,仅仅通过我的经纪人保持联系。霍华德曾为一个本地爵士音乐节做推广,他拜托我以马修为主角创作一篇和爵士乐有关的短篇小说,为音乐节做宣传。最终的成品是《夜晚与音乐》。它就像一段插曲,我喜欢它最后呈现的方式,包括马修和伊莱恩在里面给人的感觉,以及纽约给人的印象。多年以来,它成了我的保留篇目。若有人想读短篇,我会向他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