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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可能真的是她女儿。”

“很奇怪,是吧?我也觉得奇怪。”

“也许女儿这个词他们用得很随意,基奥纳人也这样。他们管谁都可以叫女儿——侄女、孙女,甚至朋友都可以。”

“可她真的是她女儿,我问她了。”

“你问她艾丽是不是她亲生女儿了?”对他们来说,“真的”和“亲生的”意思当然也是不一样的。

“我问约博,艾丽是不是从她阴户里生出来的。”

“不是吧,你?”我最后说道。我还从没遇到过有人当着我的面大声把“阴户”这个词说出来的,更别说说话的是个女人了。

“我就是这么问的。不管到哪个部落,我肯定先把母亲、父亲、儿子、女儿和阴户这些词怎么说学会。这非常有用,它们是最没有歧义的。”

她继续往前走。我们拐进一条小路,她拿着手杖在灌木丛中一阵乱捅。在我看来,她这架势不但不会把蛇吓跑,反而会激怒它们。所以,穿过那片灌木的时候,我尽量不让自己弄出大的动静来。

我们来到一片狭小的空地上,那是这里最后一片平地,再往前就是热带森林了。芬靠着树墩坐着,正督促几个人用海藻汁液粉刷一条刚做好的小船。他没带笔记本,只是屈着膝盖,手里拿着一把大象草拧来拧去。干活的那几个人先看到我们,冲芬说了句什么。芬从地上腾的一下爬起,朝我们跃了过来。

“班克森,”他留了一脸又浓又黑的胡子。像当初在安戈拉姆时一样,他给了我一个拥抱。“你总算来了,哥们儿。怎么搞的嘛?”

“对不起,也没跟你们打声招呼就来了。”

“没事,反正替我们迎接客人的仆人今天也没来上班。你刚到吗?”

“是的。”内尔说,“拜尼正在给我们准备午餐,我们过来叫你回去一起吃。”

“这倒是头一回啊。”他转身对我说,“这些天你都去哪儿啦?你不是答应过我们一个星期就回来的吗?”

我答应过吗?“我觉得应该给你们些时间先适应适应。我不想……”

“班克森,是我们跑到你的地盘上来了,你别搞反啦。”他说。

他竟然把塞皮克说成是我的地盘,这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打住,别再这么乱讲了。”我能感觉到我的语气比我想表达的意思要严肃得多,可我就是改不过来。“无论是基奥纳还是塔姆部落,或者塞皮克河,我对它们的权利并不比其他任何人类学家多,甚至不比住在月球上的人多。我从来都不赞成把原始世界分成一块一块的,每个人占据一块,不许别人染指。一个真正的人类学家永远都不会说出哪个物种或者哪片森林属于自己这样的话来。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在这儿独自待了有二十七个月,我寂寞极了,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可从你们这儿刚一离开,我就发现,其实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你们根本用不着我黏在身边。我个头太高,这会让有些部落的人感到不安。而且,我考察时的运气差极了,效率也很低。我甚至连自杀都没成功。所以,我是有意这么久没来打扰你们的。现在我知道了,我应该早点儿来看你们,我失礼了。请原谅。”

就在那一瞬间,之前在我眼角闪现过的亮斑又出现了,而且这次四面都有。我的眼球突然间痛极了。

世界暗了下来,但我仍旧站着。“我很好,我没事。”我说。后来他们告诉我,说完那句话,我就像棵木棉树一样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