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父亲的选择(第9/9页)
热流与火焰融化她的泪水,她奋不顾身扑上去,却被什么东西拖走,眼睁睁看着焦天乐化为灰烬。
左树人在角落里喘息,伸出一双光秃秃的手——左手与右手,都被整齐地从手腕处砍断。他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味道,妈蛋啊,是瑞典鲱鱼罐头的臭味!而且不止一罐,简直是把瑞典超市里的罐头都搬过来了。
盛夏捂着口鼻,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哎呀,眼睛还是那样迷人。她扑进乐园的怀抱,再也没有别的女人的气味,顶多是焚尸炉的骨灰味。她用力吻他,因为炙烤而干裂的嘴唇,喷出夏夜青草的芬芳,头上是英仙座流星雨飞逝的天空。
阿努比斯又来了,尖利的狗嘴,发出少年的声音:“请把魔女还给我。”
阻拦他的却是左树人,老头挥舞没有手的双臂,就要跟他决一死战,或者用瑞典鲱鱼罐头的臭味决战。
阿努比斯轻而易举地咬断了他的喉咙。
左树人的脖子裂开一道口子,鲜血如喷泉飞到半空中。尸体被传送带送进焚尸炉,一分钟后化作骨灰,从大烟囱喷射入天空。密集的雨点变了颜色,一半是红的,一半是黑的,司汤达的小说冠名。
红的是血,黑的是灰烬。
乐园与阿努比斯搏斗。他很勇敢,愿意为保护她而死,双手抓住狗头的鼻子,搞得对方连连打喷嚏。但人的力量怎及得过野兽?阿努比斯把他揍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挖出乐园的心脏,整个吞入腹中。
全世界只剩下两个人,或者说,一个半人。阿努比斯充满血腥味的舌头,舔着她的皮肤,就像死神习惯做的那样。她无法反抗,贴着他的耳朵说:“我愿意做你的新娘。”
越过狗头神的肩膀,她看到暴雨中出现一个女孩。
1999年的魔女,十七岁的欧阳小枝。
她无声无息地靠近,阿努比斯毫无察觉,继续拥抱2017年的魔女。暴雨打湿了欧阳小枝的黑发,她微笑着伸出手,给了盛夏一把尖利的刀子。
红头发的魔女,将尖刀刺入阿努比斯的后背。
狗头上的双眼,疑惑地看着她,转回头,看到欧阳小枝。
他的心脏已被刺破。
刀子很长很锋利,没入刀柄,穿透阿努比斯,从脊椎骨进去,从胸肋骨出来。紧紧拥抱他的盛夏,自己的心脏也被刀尖刺破。
阿努比斯倒在传送带上,进入焚尸炉。暴雨停了。大烟囱变得沉寂,不再喷出一缕黑烟。雨过天晴,彩虹竟然出来,可惜谁都没看到。
盛夏双眼迷离模糊,光线时而昏暗时而刺眼,不断有一条隧道在眼前穿梭。濒死体验?是被癌细胞杀死,还是刺破心脏?还是……
她被推入一间手术室。无影灯下,有两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在麻醉注射前,她认出了这两双眼睛,一个年老的是左树人,一个年轻的是乐园。
左树人用手术刀切开头皮,乐园亲手打开她的颅骨,看到一颗新鲜的硕大的肿瘤,就像装在礼盒中的爱马仕包包。当他小心地把肿瘤托出来时,那些癌细胞变得肉眼可见,竟开出一朵灿烂的曼陀罗花……
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