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病人们(第6/6页)

“是啊,谁能想到呢,我和我的畸形弟弟,其实都是富二代?”

她跪在地上。阿努比斯知道这个秘密,依然绑架了左树人。注意时间,9月8日深夜,盛夏通过“罗生门”微信公众号,公布了南明路的化学污染,持续十八年间,造成无数的癌症与先天畸形。第二天,9月9日深夜,左树人赶到南明路799号,才被阿努比斯绑架。他是为自己复仇——产生畸形的根源,就是父亲制造的这片怪物之地。

左树人给了这对双胞胎姐弟生命,却因自己酿下有毒的种子,让儿子在娘胎里就产生了畸形,成为普洛提斯症候群的“怪物中的怪物”;也让女儿在十八年后,患上了大脑恶性肿瘤。

终于,盛夏与妈妈告别,恐怕也是永别,母女抱头痛哭,直到叶萧将她们分开。

离开探望室,沿着精神病院的走廊,盛夏已脚底发软,一步都走不动了。但她不想死在精神病院,死在妈妈面前。叶萧把她扛在背上,幸好她只有八十斤重,他就像扛起一只小母鹿。

“阿努比斯为什么要切掉左树人的双手?”叶萧贴着她的耳边说,“他已决定弑父,为自己和妈妈复仇。他把左树人的两只手,一只放在失乐园的旋转木马上,一只放在海边的宛如昨日研发中心门口。”

“男左女右——左手代表儿子,右手代表女儿吗?嗯,我是左树人的右手。”

“有道理!人的左右手,就像双胞胎。”他闻着她的红头发里癌细胞的气味,“还有一种解释,我亲眼看到过,左树人被切下来的右手,被绳子悬挂起来,手指被掰成特别的姿势,很像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壁画。你知道米开朗琪罗吗?”

“废话!我的美术课成绩很赞的!米开朗琪罗、拉斐尔,还有达·芬奇——文艺复兴三杰。”

“那幅画里上帝的右手,指向亚当的左手,乍看像父与子,两个人的手指,无限接近,却永远隔一道缝隙。阿努比斯砍断左树人的右手,故意拗成这种姿势,挂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是在暗示他们的父子关系。或许,在他孤苦伶仃的小时候,幻想过并爱过自己的父亲。”

“对我的双胞胎弟弟来说,一切美好只存在于幻想中。”盛夏拍了拍脑袋,“别装×了!我敢打赌,阿努比斯是《星球大战》的粉丝!”

“怎么说?”

“笨蛋!”

她做了个挥舞光剑的姿势,叶萧恍然大悟:“黑武士与卢克用光剑对决,其实他们是父子关系,黑武士砍断了儿子的手。”

“阿努比斯反其道而行之,砍断了爸爸的手。如果换作我,也会这么做的。”

马赛克的最后一块空白填上,叶萧深吸一口气:“对左树人来说,阿努比斯的存在,却是一个天谴。虽然他很清楚,是谁造成了这个怪物中的怪物!所以啊,从九十年代末开始的南明路化学污染,第一个受害者,就是你的双胞胎弟弟,以及作为亲生父亲的左树人自己。”

“像一个巨大的圈,我们又画到了原点。”

叶萧背着她走出精神病院大门,A罩杯让他实在没有感觉。

“所有人都输了,所有人都是病人。”

“我现在更期待对我爸的死刑判决!还会有枪毙吗?”

“不会了,这里都是注射死刑。”

“也好,他喜欢用毒,就用他最喜欢的方式处决他吧。”

走出灰蒙蒙的精神病院,灿烂的太阳升起,挂在荒野的一株柳树上,刺得他睁不开眼,也在魔女的红头发上,涂抹了一层“金色蛋黄”,酷似米开朗琪罗的壁画。

“嘿,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她趴在叶萧的后背上,不知从哪儿来了精神,“我死去的弟弟阿努比斯、我在精神病院里的妈妈、等待判决失去双手的左树人,加上患有脑癌快要死掉的我自己——我们一家四口啊,全都是病人,这是一个病人的世界……”

叶萧不知该怎么回答,苦笑着看了看盛夏,两个人几乎紧贴着脸颊。

“大叔,我忽然觉得你好帅,能亲宝宝一下吗?不亲就没机会啦,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