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尔弗雷德·博登(第22/27页)
当舞台一片漆黑掩饰行动时,他有可能在一秒钟内冲出一百尺的距离吗?不论当时还是现在,这只是个修辞学上的问题。很清楚地,如果没有应用魔术技巧,他不可能做到。问题是:安吉尔用了哪些技巧呢?
他走回舞台的途中,短暂和我呈水平位置,被一处台阶绊倒。我确定他并没有看到我,因为他显然无法注意现场每一位观众:他的举动完全像是痛苦不已,脸部表情痛苦,步伐蹒跚,就像醉汉、病患或一个垂死之人。
我看到他细心呵护的左手低垂在身旁,手上因面粉和红墨水而脏成一团污黑。而他背上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面粉渍,是那志愿者造成的痕迹。现场响起一阵掌声,很多人拍手叫好,甚至吹口哨来表达对这精彩表演的认同。当安吉尔走近舞台时,第二盏聚光灯立刻照着他,由斜坡登上舞台。他看起来很疲惫地走到舞台中心,似乎终于恢复元气。
又一次,在所有灯光照射之下,安吉尔接受全场观众的喝彩,低头答礼,并送出飞吻,脸上也露出胜利的微笑。此时我和其他人一样站立着,对眼前所见的一切仍感到不可思议。在他身后,幕布悄然闭合,将仪器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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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这魔术是怎么完成的!我已经亲眼看到整个表演过程,也知道魔术师的戏法技巧,知道传统上魔术师误导观众的所有方式。于是我火冒三丈地离开剧院,懊恼自己最好的魔术已经被模仿;更气人的是,这模仿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而且最糟糕的是,我完全不知道安吉尔是如何做到的。从头到尾他只有一个人,在同一时间分身数处。他不可能有替身或傀儡;同样,他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从一地移动至另一地。
忌妒心加剧了我的愤怒。“一道闪光”,是安吉尔为他自己的表演版本——改良自“新瞬间转移”——所取的廉价戏名,它无疑是项重要的幻觉表演,这次表演将新标准注入经常被嘲弄或误解的表演艺术中去了。
为此,不论其他的观感如何,我还是甘拜下风,很佩服他的才华。我猜大多数观众也持相同看法。说真的,我觉得很荣幸能够目睹这场演出。当我离开剧院时,经过一道连接后台的狭窄通道,我甚至有那么一刻希望送上名片到安吉尔的更衣室,拜访他并亲自道贺。
我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毕竟多年来的瑜亮情结,令我无法允许就因一场精彩的舞台魔术表演,让自己在他面前受辱、无地自容。
我回到公寓,度过一个无法入睡的漫漫长夜,在奥莉薇娅身边翻来覆去。隔天,我决定认真且合乎实际地思考,以我的技巧来思索,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但我还是得再次承认:我不知道安吉尔是如何办到的。观看表演时,我无法看出秘密,之后,不论我应用什么魔术原理,还是找不到解释。
他的表演要点有三或四种,是属于六种魔术技巧的基本种类:他已经让自己消失,又让自己出现在别处,以某种似乎换位的元素,所有戏法都在挑战自然法则下完成。消失在舞台上相较之下是很容易安排的,比如放置很多面镜子或半面镜子、灯光的使用、遮掩物的使用、让观众分心、舞台地板暗门等。制造在别处出现的效果,其重点通常是预先装备物品或类似的物品……如果不是物品是人的话,就准备一位令人信服的替身。把这两个效果一起应用,然后再制造出第三个;困惑不解中的观众就会相信那是一项对自然法则挑战成功的戏法。
那一晚在哈科尼希剧院,我觉得自己已经看到自然法则被挑战的事实。我所有运用传统魔术原理的解释都失败了,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去思考和不断尝试,仍然无法想出一个满意的解释,我完全摸不着边。我常会因一个观念分神,这项精彩的魔术幻觉,重点其实就是一个简单到令人生气的秘密;魔术的中心法则永远不变——看到的不一定是真正被执行的。
我仍然无法得知安吉尔的秘密,而且只能用两件微不足道的事来自我安慰。
第一,无论安吉尔的魔术效果有多棒,他还是不知道我的秘密,他并不是用我的方式表演,更准确地说,他永远做不到。第二就是速度,不管他的秘密是什么,安吉尔表演的速度还是没有我快,我是在短时间内从一个柜子被传送到另一个柜子,魔术在一瞬间完成,毫无延误,安吉尔的表演比起来还算慢,那天晚上的表演我估计有一秒,最多两秒钟,对我而言,则表示他比我慢一秒或最多两秒。
有一次,我试着测量所需的时间和距离。因为那天晚上,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没有任何有科学根据的测量方法,所以我的估计数字是不客观的。这部分是魔术师的花招:不让观众事先有心理准备,表演者可以应用惊奇来掩饰表演手法。大多数看过魔术的人,都会想问戏法用多快的时间来完成,但他们无法做出准确的估计。很多魔术技巧都是根据一个原理,就是魔术师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快速完成表演,所以没有心理准备的观众之后会坚信那种现象不可能发生,因为时间上根本就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