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4/4页)
六姐稳稳坐着,好像啥事也没发生。我听着司马库学羊咳嗽,心中既兴奋又有些悲哀。正前方的白布上,男人和女人紧挨着躺在树下,女人枕着男人的胳膊。女人望着树上累累的果实,男人却心事重重地咬着一根草。女人双手撑地,坐起来,偏转身,对着男人的脸,Rx房的上半球从敞开的裙领露出来,双乳之间形成一条紫色的隧道,像河边浅水中的黄鳝窝。我已经第四次看到了这个窝。我渴望能钻到那窝里去。但她移动了位置,窝没了。她摇晃着那男人,大声吵嚷着。男人闭着眼,嘴巴里继续嚼着草。后来那女人啪啪地打着男人的脸,咧着大嘴呜呜地哭。她的哭声跟中国女人的哭声差不多。那男人睁开眼,把嘴里嚼烂的草吐到女人脸上。风猛烈摇晃着白布上的树,树上的果子碰撞着。树叶哗啦啦地响,从河堤那边传来。不知是白布上的风吹响了河堤上的树,还是河道里的风吹响了白布上的树。又一道闪电抖下一片绿光,紧接着一声闷雷。风声渐紧,人群有些骚乱。白炽的光柱里穿过一些亮晶晶的白点。下雨了,有人嚷叫。男人正在往马车那边走,女人赤着脚,衣裙凌乱地拽着他的胳膊。司马库突然站起来,说:“不放了,不放了,别淋坏机器!”他挡住了光柱。群众吵嚷。司马库坐下。
白布上水花四溅。男人和女人跳进河里。又一道闪电,籁籁籁籁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把电影机的白光都淋得黯淡了。十几颗黑溜溜的东西飞了进来,仿佛闪电屙出的硬屎。一阵猛烈的爆炸在司马支队的队伍里发生了。巨大的声响、绿与黄的闪光、刺鼻的火药味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坐在一个人的肚皮上,我感到有一些热烘烘的东西淋到了我的头上。我摸了一下脸,脸上粘糊糊的,我嗅到了浓烈的血腥。随即是各种各样的怪叫,丧失了理智、瞎了眼睛的人群。白色的光柱里有晃动的脊背、血迹斑斑的头颅、惊恐的脸。那两个在美国的河流里泼水嬉闹的男女,被分割得肢离破碎。闪电。闷雷。绿血。横飞的皮肉。美国电影。手榴弹。枪口里喷吐出的金色火蛇。弟兄们,不要乱。又是一阵爆炸。娘呀。儿呀。一条活着的死胳膊。脚上绊着肠子。比银圆还大的雨点儿。烫眼的光。神秘的夜。乡亲们,趴下,不要动!
司马支队的官兵们,不要动,缴枪不杀!缴枪不杀!喊话声从四面八方逼进来。逼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