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路(一) (第3/4页)

“算了吧,”老六挥手笑道,“故示大方。这种话我常常讲呀,你看如果你回信给他说遵照指示办理,他不杀来京都才怪。”

“我想他不是认真的。”清耀说。

“不认真也不应该说呀,”明珊以女性的立场发言,“旧历年要结婚,现在教老二到哪里去找一个更好的对象?风凉话!”

“我想他不是认真的,”清耀再度强调,“可能是一时情绪的低潮,想到你们结婚以后的责任啦,生活啦,觉得很烦。”他说来诚恳,全因以己度人,是起源于己身困境的推理。

“可是他以前也有过情绪低潮,我知道那种情形,”月娟委屈地说,“那时他也不会写这种信,他只会说不知道要怎么办,不会说这种无情的话。”

“没事啦,你好好写封信鼓励鼓励他就行了。”老三说。

“他记不记得你生日?”明珊问。这一点对女人的爱情很重要。

“嗯。”月娟点头,“他说要寄生日礼物给我。”

“邮包说不定会晚一两天。”明珊又充满了希望,“好了好了,写封信去把他骂一顿就没事了。现在你在京都,你是我们的大寿星,不可以不高兴。”

当晚宾客散后,月娟写信至夜深,厚厚的一封长信,里面再三说明自己不变的心意。第二天,她去邮局发信,想想不妥,又拨了一个对方付费的电话回台北。三分钟说不出什么来,只告诉他收到信又回了信,又向信峰讨承诺。

“嗒嗒嗒嗒……”限时三分钟的警声响起时,她还听见他在那头大喊我爱你。

不对劲,总之不对劲,月娟落寞地朝清耀住处走去。

有一种女孩子天生和男生投契,不管怎样的男子也愿交付比对女朋友更多的信赖,月娟就是这样的人,她此刻心里难过,居然只想到找清耀去诉。

清耀和老三都还没回来,她在藏钥匙的秘密地方取了备用钥匙开门进去,随手就帮他们整理了一下。这些地方月娟极有妇德,她一向把自己身边男孩子好好伺候,她的某些举动看在有新女性主义作风的女子眼里,简直是大逆不道。

清耀先下课回来,手里拿着书和一幅塑料袋装着的裱好的绣画。

“很漂亮,哪里来的?”月娟问绣画来处。

“神田送的。”清耀有几分无奈地说,“她上礼拜回来的时候就要送我做枕头套,我不想要,就跟她说,太漂亮了做枕头套可惜,会害我连觉都睡不好,不敢要。谁知道她拿回去配个框框叫我挂起来好了。”

“她真的对你乱痴心的哪。”月娟拿起画,“自己绣的,可不简单哦。现在日本女人没有这个样子的了。”

“她还不是一样抽烟喝酒,”清耀做着怪脸道,“她那个西班牙,教我吻她我会死。”

月娟听清耀这样恶损他人并不以为忤,还觉得幽默好笑。一面笑,一面征求清耀的意见:“挂这里好不好?”

“不行,这颗钉子我要挂衣服。”清耀说着脱下身上夹克挂上去。

“那挂哪里?”月娟问。

“这里!”清耀打开壁橱,往里一扔。

“啊哟,你好狠心喏!”月娟骂他。然而口是心非,男人在女人面前表示对其他女人的轻蔑通常不会致罪。当然,如果是她的亲戚朋友就要看情形了。

“吴信峰的信你回了没有?”清耀换上日式胶拖桂,拉把椅子坐下。

月娟点头:“刚刚寄走,我还打了一个电话给他。”

“他怎么说?”清耀问。

“都是我在说,他本来就不爱讲话嘛。”月娟说。

“那你说什么?”清耀又问。

月娟烦躁地抽开书桌的屉子,又推回去:“不知道。问他为什么这样写。教他放心,我很好,过农历年我就回去结婚。”

“他都没说话?”

“他一直说嗯。”月娟望着清耀,悲伤地说,“我不知道,反正感觉很奇怪,可是他还是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