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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你这种朋友。”她扯开袖子冲出病房。
她一路跑到二楼,独自在女厕望着绿色隔间门,这才终于哭了出来。
几个小时后,凯蒂独自坐在家属等候室。一整天之中,许多人来来去去,一群群眼神茫然的家属抱在一块儿等候亲人的消息,然而现在连柜台志愿者都回家了,只剩空荡荡的等候室。
时间从来没有流逝得这么慢过。她没事可做,无法转移心思。她翻了翻杂志,但内容全是德文,图片也不够有趣,就连打电话回家也没有帮助。少了塔莉在一旁支持,她觉得自己渐渐沉入绝望深渊。
“雷恩太太?”
凯蒂急忙站起来,“医生你好,手术成功吗?”
“他的状况很好。他的脑部大量出血,我们认为这就是无法消肿的主因,现在血止住了,说不定病情有希望进步。我陪你回病房好吗?”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谢谢。”
经过护理站时,医生问:“要我帮忙呼叫你的好朋友塔露拉吗?你现在应该不想一个人吧?”
“我确实不想一个人,”凯蒂说,“但是我不欢迎塔露拉再来这里。”
“啊,好吧。请保持信心,相信他一定会醒来。我当医生这么多年,见识过不少所谓的奇迹,我认为信念很有帮助。”
“我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她低声说。
他在关闭的病房前停下脚步,低头对她说:“虽然抱持信念不容易,但绝对有必要。况且你在这里陪伴他,不是吗?这么做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对吧?”他拍拍她的肩膀,留下她独自站在门外。
独自站在凄凉的白色医院里,她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但终究她还是进去坐下,闭上眼睛断断续续低声对他说话,说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声音能在黑暗的世界点亮一道光,而那道光能带他回来。
她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对外的窗户透进日光,照亮米色合成地板与灰白墙面。
她慢慢离开椅子站在病床边,感觉全身僵硬酸痛。“嗨,帅哥。”她低喃,弯腰亲吻强尼的脸颊。他眼睛上的绷带已经拆除了,现在她能看清他的左眼严重瘀血红肿。“不准再脑出血了,知道吗?如果你想撒娇,用老派的方法就可以了,像是闹脾气或吻我。”
她一直说下去,直到想不出该说什么,最后她打开放在角落的电视机,屏幕啪一声亮起,接着是一阵沙沙杂音,才出现画质很差的黑白画面。“你最爱的机器。”她带着酸楚地说,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指感觉干枯无力。她依偎在他身旁,弯腰亲吻他的脸颊,留恋不忍离去。虽然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医院消毒水气味与药味,但只要她闻得够认真、信心够坚定,依然能捕捉到一丝他的气息,“电视开了,你是头条。”
没有回答。
她茫然随手转台,寻找着英文节目。
塔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她站在医院前对着麦克风说话,下方的字幕打出德文翻译。“几天来,全世界都在关注、担忧电视新闻制作人约翰·派崔克·雷恩的病况,他在拉希德饭店附近发生的爆炸事件中不幸受到波及而身受重伤。事件中身亡的记者阿瑟·顾尔德已于昨日举行葬礼,但雷恩的家属与德国医院方面依然拒绝接受采访。我们又怎么能责怪他们?对家属而言,这起事件是难以承受的悲剧。约翰的亲友都昵称他为强尼,他的头部在爆炸中受到严重外伤,巴格达的战地医院进行了很复杂的医疗程序。根据专家的说法,若不是当场动了这项手术,雷恩先生恐怕将性命不保。”
画面一转,塔莉站在强尼的病床边。他动也不动地躺在白床单上,头部和眼睛都包着纱布,虽然镜头只稍微带了一下就回到塔莉身上,但他的模样依然令人不忍卒睹。
“雷恩先生的病况尚不明朗。接受访问的专家指出,现在只能等候,若是他的脑部能够消肿,那么便有很高的生存机会,如若不然……”她没有说完,转身走向床尾,直视着摄影机,“目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故事属于海内外所有英勇的记者。约翰·雷恩希望将前线的消息带给美国大众,以我个人对他的了解,他十分清楚此行有多危险,尽管如此,他依旧义无反顾。当他在战场报道时,他的妻子凯瑟琳在家中照顾一岁的女儿,心中笃信丈夫的贡献极为伟大,就像所有士兵的妻子一样,因为有她的牺牲付出,约翰·雷恩才得以完成他的工作。”画面再次切换,这次塔莉站在医院门前的阶梯上。“塔露拉·哈特在德国报道。布莱恩,我相信今天所有人都将为雷恩一家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