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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莉一脸无法置信,“一个字都没写?”

“据我所知是这样。”强尼说。

“你们当我不在啊?”凯蒂说,“我的女儿才十岁就罹患了重度公主病,地表上所有运动她都得掺一脚,一星期上三堂舞蹈课,社交活动比《欲望都市》影集里的女主角更丰富。别忘了还有双胞胎,他们两个从来不在同一个时间睡觉,碰到的东西全都会弄坏。除了要照顾三个孩子,我还得煮饭、洗衣、打扫,哪有工夫写作?”她看着他们俩,“我知道你们认为我应该寻求真正的自我,每个人都这么说。我不该满足于当妈妈,我确实不满足,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要怎么兼顾这一切,还得准时接送孩子上下学。”

她爆发完后,一片死寂降临,壁炉里的木柴落下,发出喀啦声响。

塔莉看着强尼,“你真是浑蛋。”

“什么?”他一头雾水的表情让凯蒂差点笑出来。

“她一个人要打扫整个家,还得帮你去干洗店拿衣服?有没有搞错,你难道不能请个人帮忙打扫?”

“她又没说需要帮手。”

这一刻凯蒂才察觉自己早已左支右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蔓延开来,让她背部的肌肉慢慢放松。“我需要。”她终于对丈夫承认。

强尼将她拉过去亲吻,贴着她的唇低声说:“你只要开口就好。”她回吻,抱着他不放。

“你们亲热够了没?”塔莉抓住她的手臂,“我们需要玛格丽特。强尼,把酒端到露台去。”

凯蒂任由她拉着去露台,一出去她立刻微笑对好友说:“谢谢,塔莉,真不懂为什么之前我没想到要找人帮忙。”

“开什么玩笑?我最喜欢支使强尼了。”露台上有几张躺椅,她就近坐下,前院过去一点可以看见银白的泡沫浪花,潮水起伏的幽幽声响在夜色中回荡。

凯蒂在她旁边坐下。

强尼端了酒过来,又回屋里去。

沉默许久之后,塔莉终于说:“凯蒂,我说这种话是因为我爱你:你真的不必每次校外教学和烘焙义卖都踊跃参与,你需要空出时间给自己。”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说点别的来听听。”

“我在杂志和电视上看过,全职妈妈比一般人更容易——”

“停,我是认真的。说点别的来听听,说点有趣的事情。”

“我有说过2000年元旦在巴黎的事吗?不是烟火哦,而是一个男的,他是巴西人……”

2000年7月1日,塔莉的闹钟在三点半响起,周一到周五她都固定在这个时间起床。她哀叹一声,用力拍下贪睡钮——难得一次希望能赖床十分钟,又窝回葛兰身边。她很喜欢在他身边醒来,虽然她很少真的在他怀里醒来。他们双方都太独立,所以无法真正融合,即使在睡梦中也一样。他们断断续续交往了很多年,一起走遍世界,参加过无数奢华绚丽的派对和正经八百的慈善活动。媒体封他为塔莉的“非常态情人”,她觉得这个绰号挺不赖,但最近她开始重新考虑了。

他慢慢醒来,搓搓她的手臂,“早安,亲爱的。”他的声音沙哑粗嘎,这表示他昨天晚上抽了雪茄。

“我是吗?”她轻声问,用一只手肘撑起身体。

“是什么?”

他虽然没有翻白眼,但感觉十分清楚,“又来了?你三十九岁了,我知道,但我们的人格并不会因此改变,塔莉,我们这样就很好了,不要破坏好吗?”

他的反应很激动,好像她要求结婚或宣布怀孕,但根本没这么严重。她翻身下床,走向位在宽敞公寓另一头的浴室,一开灯,她吓了一跳。

“噢,老天。”

她的样子活像在垃圾桶里睡了一夜。她的头发现在剪短挑染成金色,一觉醒来竟然根根竖立,只有安妮特·班宁或莎朗·斯通这样的女演员才能顶着这种发型依然美艳,而且她的眼袋尺寸可比登机箱。

以后她再也不要搭深夜班机从西岸赶回来了。她老了,没办法在洛杉矶狂欢整个周末后,星期一还精神抖擞地上班。希望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没有被偷拍。自从小约翰·肯尼迪坠机惨死之后,狗仔队简直无所不在,名流新闻成了大事业,连其实不算名流的人也跟着遭殃。

她开热水洗了很久的澡,吹干头发后,穿上名牌运动服,走出蒸汽氤氲的浴室,葛兰在门口等她。他穿着昨晚的西装,头发乱得很有格调,英俊得不可思议。

“我们翘班吧。”她搂住他的腰说。

“抱歉,亲爱的,我得赶飞机回伦敦,老爸老妈召见。”

她点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总会找借口离开。她锁好门,两人一起搭电梯下楼,走向中央公园西路,两辆礼车一前一后停在路旁,她亲吻他道别,目送他上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