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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断医师的话,对观众说:“我只是想帮助她。”她在舞台边缘坐下,“我做错了吗?”
热烈的掌声持续不断,他们无条件赞同、不求报酬参加,这样的盛情应该能填满她内心的空洞,这就是他们的角色,然而,现在连掌声也毫无作用。
她硬撑着主持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到的。
终于,舞台上只剩她一个人,观众已经出场,工作人员也离开了。他们出去时都不敢和她说话,她知道他们也很生气,因为她竟然暗算强尼。
她听见脚步声,仿佛由远处传来。有人正走向她。
她木然抬起头。
强尼站在她面前,“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她?她信任你,我们都信任你。”
“我只是想帮助她,你说她快崩溃了。堤尔曼医生告诉我,非常时期需要非常手段,他说她可能寻短——”
“我辞职。”他说。
“可是……叫她打电话给我,我会解释。”
“她恐怕永远不会打给你了。”
“什么意思?我们是结交三十年的好姐妹。”
强尼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你们的友谊今天画下句点了。”
淡亮晨光洒进窗,照亮白色的窗台;窗外,海鸥喧闹俯冲,海浪汹涌拍岸,这两种声音加在一起,表示渡轮由他们家旁边轧轧驶过。
通常凯蒂很爱早晨的声音,虽然已经在这个海滩上住了很多年,她依然喜欢观赏渡轮,尤其晚上点亮灯光时,如同水面上的珠宝盒。
然而今天她连微笑都没有。她坐在床上,腿上摆着一本书,这样老公才不会来烦她。她望着书页,文字在米白纸张上模糊晃动,有如一个个小黑点。昨天那场闹剧在脑中反复播放,她由各种不同的角度观看,主题是:过度保护的母亲,以及痛恨这种母亲的青春期女儿。
痛恨。
你压抑了女儿娇嫩的心灵。
堤尔曼医生走过来说她是恶质家长,坐在前排的妈妈开始哭泣,强尼跳起来对着摄影师大吼,但她听不见。
她依然因为太过震撼而麻木,然而在麻木之下,藏着剧烈凶猛的怒火,她从来没有这么愤慨过。她真正生气的经验太少,所以有点害怕,很担心万一开始尖叫就会永远停不下来,于是她压抑情绪静静坐着。
她不断看着电话,塔莉应该会打来。
“我会挂她电话。”她真的会挂断,她十分期待那一刻。这么多年来,塔莉不止一次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唉,再过分也没有这次严重),无论是不是凯蒂的错,最后都得由她先道歉。塔莉从不主动表示歉意,只会等凯蒂先行示好。
这次休想。
这次凯蒂是如此痛心愤怒,就算友谊告终她也不在乎。想要重修旧好,塔莉也必须付出努力。
我会挂她电话,很多次。
她叹息,希望这个想法能让她感觉痛快,但一点用也没有。昨天那件事让她……心碎。
有人敲门,可能是任何一个家人。昨天晚上他们团结一心保护她,将她当成娇弱的公主。妈妈和爸爸留下来过夜,凯蒂知道妈妈担心她会想不开,可见她的状况有多差。“请进。”凯蒂稍微坐高一些,虽然心中还是很难过,但努力装出坚强的模样。
玛拉进来,一身准备上学的装扮,低腰牛仔裤、UGG牌的粉红色雪靴、灰色连帽上衣,她试着挤出笑容却功亏一篑,“外婆说我该来跟你谈谈。”
光是女儿愿意来,凯蒂已经万分欣慰了,她移动到床铺中央,拍拍身边的空位。
玛拉没有过去坐,而是坐在她对面,背靠着缎面床尾板,两条腿屈起。她最爱的牛仔裤在膝盖部位开了洞,露出骨节突出的膝头。
凯蒂不禁怀念起从前的时光,她可以一把抱住女儿不放的时光,现在她也很需要,“你知道节目的安排,对吧?”
“塔莉和我商量过,她说这样能帮助我们。”
“所以呢?”
玛拉耸肩,“我只是想去演唱会。”
演唱会。这个简单又自私的答案让凯蒂深感心痛。她已经忘记那场演唱会的事了,也忘记玛拉因此逃家,去可爱岛度假让她彻底忘怀。
显然塔莉早就算准了,如此一来强尼也不会阻碍她的计划。
“你怎么不说话?”玛拉问。
凯蒂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处理。她希望玛拉明白这种行为有多么自私,而这份自私让凯蒂多么伤心,但她不希望让女儿背负罪恶感,于是所有的错都落在塔莉头上,“你和塔莉密谋策划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我会有多伤心、多丢脸?”
“你不准我去演唱会,我也一样觉得伤心又丢脸。深夜保龄球那次也一样,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