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9/10页)

在有名的中原商学院“三枝花”里,无论是个头、长相、仪表,她都是排第一位的。追逐她的人很多……可是,她一个都看不上。

此时此刻,就连她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不过,老师的话,的确在她心里起了作用。她知道,那个人,是要干大事的,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有时候,人对人的了解是由反感开始的。在商学院四年来,从上第一堂课开始,“任秋风”这三个子是跟偷书联系在一起的,这也是齐康民老师在课堂上无意间的调侃,他一次次把这个名字输进了她的脑海里。最初,那只是个“贼”的含意,不管偷什么,也是个偷儿。后来,这个“偷儿”在一次次的重复中变得可笑了、幽默了,甚至是温馨了。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悬念,时不时地让人想一下,这个人,怎么样呢?突然有一天,他就出现了,一下子离得那么近!是啊,很突兀,他离得那么近,就像是什么什么的……重逢。可她也没想别的,听到他的那些传闻,就觉得这个人,蛮有意思的。

夜已深了,当她来到商场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进。所有的门都锁上了,铁栅栏一道一道的,从哪里进呢?她围着商场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只有地下车库有一个进口,可那个进口也是锁着的。是呀,她没有他的电话,她怎么就忘了电话呢?当她焦急地转来转去时,在商场后边,她发现楼上有扇窗户是开着的,灯也亮着,那就是他的办公室。怎么办呢?她只有喊了!于是,她对着上边大声喊道:“任——秋——风!任——秋——风!任——秋——风!……”

当上官云霓喊到第五遍的时候,只见那扇窗户里,有头探出来了。他趴在窗口高声说:“我给你开门,你上来!”

于是,不知为什么,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她竟跟着他上去了……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满屋子的图纸,上官云霓几乎忘了她的来意,她开口就说:“你说你要办中国第一流的商场,打造一个商业王国?”

他说:“是。”

她说:“你说你要引导消费,让顾客蜂拥而来?”

他说:“是。改变旧的经营模式,放开手脚,搞营销。”

她说:“你看过《市场营销学》么?”

他说:“戴维的?还是伯格森的?”

她说:“那你图纸上关于电梯位置的设计是错误的。你看这里,人上来了,却又下去了……”

他说:“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人不是留住的,是顾客自己要来的,要让顾客自觉自愿地来。”

她的脸有点红,像是卡住了。

往下,他的第一句话也很突兀,他望着她,说:“你决定了?”

她迟疑了一下,说:“决定了。”是的,她是第一个决定留下来的。这很突然。

任秋风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说:“那好,明天就来上班吧。手续,以后补办。”

上官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任秋风说:“从你眼睛里看出来的。”

上官刚要告诉他……可他却把她的话头截住了。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无限感慨地说:“年轻真好。有一个人,你知道么?”

她说:“谁?”

他说:“法国的皮尔·卡丹。皮尔,卡丹十二岁闯巴黎。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乡下穷小子,后来成名,也只不过用了十年的功夫……”

她不以为然,说:“这些,老师讲过。”

他说:“有一句话,你老师肯定没讲过。”

她说:“什么话?”

他说:“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你遇到的最好的人。但我是可以把你的潜能发挥到极致的人。”

她问:“这话谁说的?”

他说:“我说的。”

这句话是很醉人的。她默默地望着他,望了一会儿,赶忙说:“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你妻子病了,在二附院。”

他诧异地看了看她,说:“你们……认识?”

上官不想多说,就说:“不认识。是偶尔碰上的。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挠挠头,迟疑了一下,说:“苗青青……她,不要紧吧?”

她说:“正在医院抢救。你妻子她……”

这时候,他却说:“曾经,曾经是。走吧,去看看。”

她说:“你妻子,她很漂亮。”

他默默地说:“不说她了,走吧。”

下了楼,她却没有跟他一道走。她说:“你去吧,那是你妻子。我回去了。”

任秋风愣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这天夜里,任秋风在医院一直呆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问了大夫,知道她有心肌炎。况且心里郁结太久、肝火太旺、加上醉酒造成的肝昏迷,不算十分严重,也就放心了。当苗青青输了三瓶水,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任秋风。当她看见他的时候,眼里的泪一下子涌出来了。任秋风给她掖了掖被子,说:“醒了?好些了吧?”苗青青泪眼模糊地望着他,沉默了很久,才说:“谢谢。”任秋风说:“谢什么。虽然……总还是朋友吧。”苗青青喃喃地说:“朋友?”任秋风说:“要是连朋友也不能做了,那至少……还是熟人吧。”苗青青听了他的话,又沉默了一会儿,很生硬地说:“我没什么了。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