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理疗师(第2/6页)
“真的?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我得试试了……”她说着马上闭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是哭不出来。最后她终于失望了,大睁双眼:“不行,还想笑哩!”
“当然,这哪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霍老起身去搬一张卷边红木小桌,将其放上一边的地毯,又端来一套紫砂茶具。他们一边一个坐下后,霍老开始取了一本线装书,戴上眼镜。骡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里面是桐籽大的红绿两色药丸。霍老瞥一眼,仍旧看书。骡子就倒出一粒绿丸塞到他嘴里。霍老咀嚼药丸的样子像一个老太太,她就爱看他这副模样。绿丸是壮筋丸,红丸是欢喜丸,都是她找人配制的。如果吃了红丸,霍老就不再安生了。他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咱俩一见面就捣弄那事儿呢,哪知道咱是这么安稳,七天八日里才有一回采阴补阳。”骡子转脸瞥一眼徐福画像,点头:“学先人徐福嘛!有我给你拾掇着,至少也让你活一百二十岁!”霍老叹气:“老了,这一辈子啊,就这么戎马一生过去了。”“才上了几年战场?”“呔,不见硝烟的战争更激烈哩!”“那倒也是……”骡子想起什么,欠起身子,“你再给我写几幅字吧,又有人找咱要呢!”
霍老不快地哼着,唉声叹气站起。骡子愉快地去准备笔墨纸张了。霍老蘸饱了墨站在那儿,想了想,写下一幅:“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又写了一幅:“万众一心奔小康”。他把笔扔下:“一古一今,都是名句。”
骡子高兴地自己取来一枚刻有“蘑菇厅”字样的闲章盖上,又加盖了两枚名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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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夜里睡不着这么寻思啊,净寻思咱俩的事儿。你别以为我是个只顾炼丹、采阴补阳的人,说话不值钱,咱是真话哩。掐指一算咱五年了,一天比一天牵挂!一个个比较一番,谁有你贡献更大共同语言更多?没有!绝对没有!可以说,你是我老婆中的老婆!”霍老摘下眼镜,一下下揉着眼睛,抹去浅浅一层泪水。
骡子低下头:“说这些做什么。我反正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求。这大概也是上一辈子欠你。”
“你为我理疗、出远门找人炼丹,从不计较男女事情。原则上讲,作为一个老同志,这些年我也跟你学了不少知识……”
骡子连连摆手:“快别这么说了,你的丰富经验,我再有一辈子也学不完哪!我跟上你,不是看上你的地位和金钱,而是从心里佩服你。以前都说霍老怎么怎么,名声在外真人见不着啊,谁知道一见面这么平易近人——而且,是个多么直爽的人哪!五年前——我怎么也忘不了五年前,那时咱们才是第一次见面呢,你私下里就小声告诉,要和咱这样那样的。我羞得啊!尽管这样,第二天还是跑了去。我知道你肯定是爱上了咱,是实在受不了才这样说的。而另一些人呢,色眯眯盯人,坏心眼都装在了心里。不是跟你说大话,看上我的人千千万,可我一尥腿就把他们甩了!谁想占咱的便宜,门都没有!而你呢?我倒是心甘情愿,这就叫弯刀就着瓢切菜,顺了弧了!咱在一起,你就是把我糟蹋死,我都没有一句怨言……”
霍老白她一眼:“男女双修嘛,怎么叫糟蹋呢?”
“不过是顺口说说。我的意思是一切随你好了,老孩儿就是爱咬文嚼字,会挑理!”
霍老满意地笑了。他的嘴一缩,缩成无数皱褶,嘬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和脖子。他重新坐好:“肖妮娜跟你学理疗,学这么久还是不得要领!那真是个笨婆娘……”
“可人家年轻啊,来日方长啊!”
“还有小雯,这小物件压根儿就不学!这非得你来调教不可,一物降一物啊,她一见了你腿都软了。不过你也别老呵斥她,还得哄着她哩,要以身作则,同时让她在实践中提高……”
“可是她不吃欢喜丸!”
“后来不是吃了?凡事都要讲究个策略嘛。”
“这小妖精早晚是个祸害——她和那个姓纪的拱在一块儿,生出一打小妖精你都不会知道。你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心太软了,太善良了,遇事总也下不得手……”
霍老低下头:“我是有这个毛病。唉,人的年纪一大,对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好,下不得手。”
骡子注视他一会儿,说:“霍老,真的,我今天一进门看到了你,心里就想,你是越来越慈祥了!”
“是吗?”
“越来越慈祥了!”
霍老点头:“我照镜子时也发现了。大概还是年龄的关系。内因是变化的根本,外因是变化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