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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顾侃灵开了个玩笑:“你这番话很像摘录霍老那个哲学小册子里的。”
顾侃灵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自嘲地一笑:“我们这一代人啊,没有办法!”说着按了按我的肩膀。
与顾侃灵分手不久,大约是两三天之后,他又给我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大声说:“有时间吗?纪及找不着,你就来一趟吧!”我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就匆匆赶去了。
顾侃灵一见我就说:“事情完全落实了,是这样,”他搔搔头,“那个老教授找了他的老同学了,还不错,吕南老总算给了一点面子……”
我在听——到底是一句什么话呢?
“老教授对他的老同学讲了很多情况,又把原著给了吕南老。这之前吕南老的秘书也曾经把一些摘要给他看过。吕对文章没有说什么,并没有直接的意见;不过他告诉老教授:他因为这本书,这个文化事件,曾在一个会议上作为‘插话’,着力重复过一遍。”
“到底是一句什么话?”
“‘对年轻人要爱护’!”
我觉得这句话那么熟悉,在哪里听过呢?还有我以前听过的“乱弹琴”三个字,都很熟悉。
“那么纪及的项目又可以进行下去了—— 一切照旧?”我忍不住问。
“反正没人再提了……”
这些天在办公室,我注意了一下马光。从东部出差回来,我一直觉得马光有点奇怪的变化。尽管他一再掩饰,可我还是能够看出一点什么。我发现他有点忍不住,好像要鼓鼓劲儿跟我谈谈了。他邀请我到一个咖啡馆里去坐一坐,一再邀请,同时连连叹息。
他找了一个最尽头的黑乎乎的小间,要了两杯咖啡,又要了两杯味美思。我们轻轻呷着,并不说话。马光吸上一支烟,眼睛眯着:
“老宁,你可能也知道了,蓝毛那帮人前一段找过我。”
我没吭声。
“你可能明白,我没法不去,但那也是迫不得已。因为那个小贱人——就是‘肖妮娜’,出面拉了我几次,她当然代表了霍老。怎么讲呢?我是不敢掺和的。可是怎么跟你说呢?我这人你可能也知道的,实在调皮得很——我是指以前。我以前与肖妮娜是很密切的,这个也有人知道。可是自从她与霍老这个大象走到了一块儿,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实际内容了。问题是当时是什么时候啊,谁又知道她有一天会钻到那个霍老的被窝里呢?这并不是我的错啊!可令人苦恼的是现在:肖妮娜竟然对我说我们之间的事儿霍老知道了,但大人不记小人的过,只要我能够走好下一截路,一切都没什么问题!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嘛!这真让我有口难辩……我苦恼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去一下。我同时也想了解他们一伙到底要怎样……”
他这样讲的时候我马上想起了娄萌的嘱托,于是说:“那些人,比如蓝毛他们,是非常残忍的。你应该十分小心才是……”
马光却不愿就这个说下去,摆一下手接上刚才的话:“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在这个招待所来来往往的都是霍老身边的人,他的外甥,就是那个司机蓝毛,在那里是最重要的人物,许多人都要听他的。在酒桌上,耿尔直坐在主座。大家一块儿喝酒,谈论的事情是怎样筹备‘国际徐福研究总会’,可绕来绕去,还是与纪及的事情有关。他们骂得很难听,说纪及这小子忘恩负义。当时我听了也不知他们对纪及有什么‘恩’。难道就是因为纪及到科学院来工作吗?要知道纪及是一个杰出的学者,他不必乞求任何人。我搞不明白。后来肖妮娜不断地向我灌输,说霍老如何如何器重纪及,而纪及如何不择手段地败坏霍老;纪及联系了这个城市文化界的一帮人,组成了一个可怕的小集团——他们借助海外的力量,背后当然还有许多人,首先是推倒霍老,然后取而代之……”
我很震惊:“他们说的‘小集团’包括哪些人?”
马光沉吟着:“听口气有你、吕擎……总之,他们说不希望我也加入这一伙。”
我的怒气一下冲到了脑门:“这真是太卑鄙了。我们只是帮纪及说了句公道话,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小集团’呢?他们真像是做上一个世纪的事情—— 一出闹剧!”
“我也看出了,所以不可能往里掺和。可是你知道,肖妮娜不断地缠我,有时候还打电话威胁我……”马光低下了头,很痛苦的样子,“你知道,我一点也不喜欢肖妮娜,甚至很讨厌她。可是,过去……”
我能明白他的痛苦。我不怀疑他时下对肖的厌恶之情。
“那时候我很好胜,只想开个玩笑,就和肖搞到了一起。我不太喜欢她,可总还不至于厌恶。后来想一想,给霍老戴上了一顶‘绿帽子’也不错。这个政治文化界的大象值得开开玩笑。谁知道肖妮娜可不好招惹,我就被她死死地缠上了。现在他们想把我当成手中的一张牌,想让我这样那样……老宁,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些。我很后悔。我希望你以后和朋友们都能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