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5/7页)

“你的衣服哪?”

只有咕咕咚咚的响声,肚里显然空了多时了。

向晖帮腔:“俺姐问你哪!”

“丢了……反正……丢了……”

“丢哪儿去啦?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秋玲带着气,但也只能长叹一声罢了。

为了让爹体体面面,她花了多少钱磨了多少嘴,可哪一件衣服也没穿过两次便不见了影儿。

“你去打鹰,羊放哪儿去啦?”

又是问!对这个女儿,彭彪子生不问死不问,却不得不听她管。

“圈在李王坟。”他白白眼珠,极不乐意地嘟哝一句,端起饭菜躲到门外的石阶上去了。秋玲只好又回到厨房,把刷好的碗筷放进橱里。

“小弟,作业做完了赶快睡觉,不准出去乱跑,听清没有?”

秋玲收拾完毕,叮嘱过向晖,又出门了。为了贺子磊户口的事,她还得去找岳鹏程。

把岳鹏程从家里拉出来的是园艺场场长岳建中。下午胡强传达了岳鹏程该出血得出血的指示,他想找岳鹏程把打算汇汇报。岳鹏程说“到办公室”,是想避开家里是非的意思。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论辈分岳鹏程叫岳建中叔,两家没出五服,还算是一个门里。但那些已经论不得了。岳鹏程张口直呼其名,岳建中跟在旁边一口一个书记,长辈的尊严的一家子的亲近,只能隐藏到旮旮旯旯里去了。

他们穿过中街,向办公楼拐弯时,见汽车大修厂那边一群人正在吵吵嚷嚷。岳鹏程喊了声“建中”,两人便向那边走去。

事情很简单。邻县运输公司一辆“黄河”到烟台拉货回来,发动机出了点毛病。

大修厂给人家换了两个螺丝帽、摆弄了几下,张口要收五十块钱修理费。司机觉着讹人,找到大修厂厂长。厂长不肯通融,几个人就吵嚷起来。岳鹏程听双方陈述了各自的理由,围着汽车转了一圈,又跳上去看了看发动机,指着厂长和修理班长严厉地说:

“价钱确实不公!人家不交就对啦!你们还蛮不讲理,想干么个?”

厂长和修理班长见岳鹏程瞪了眼,低着头不敢再吭一声。

岳鹏程朝司机笑笑说:

“对不起了师傅,我手下这些人不会办事,请你多多原谅好啦!”见司机露出笑脸,又说:“我看天也晚了,你现在回去准定赶不上饭了。而且我刚才看着,你的车后轴和发动机问那儿也还有点毛病。这样好不好,今晚你就在我们宾馆住下,让李厂长他们陪你吃顿饭,赔赔礼、消消气儿。让修理班把那几个小毛病再摆弄摆弄,明天早晨从从容容地走。”

说完,不等司机开口,吩咐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工作人员说:“通知宾馆,准备点好酒好菜,花多少记到接待帐上。你先领这位师傅去洗洗澡,休息休息。”

司机见他这样安排,喜出望外,连声称谢地走了。

岳鹏程把厂长和修理班长叫到面前,指着两个人的鼻子说:“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钱送到门上朝外推!你们眼里就认识那五十块钱,多一分就不认识啦?”

他拨弄着手指头,训导地说:“我要是你们,我就这儿给他检查检查,那儿给他修理修理,一拖就得让他过夜,工钱还不随你算?他吃饭不交钱?住宿不交钱?

屙屎撒尿不落在你大桑园地面上?你再格外招待招待,给他点甜头吃,以后还怕他不再登门?你们他妈可好,跟人家吵!再好的买卖不吵砸了才怪!”

见两人心说诚服,才又说:“今天就这么办,以后多学着点。再出这种事,小心我尥蹶子给你们看!”

“这些乡痞子真是没有治!”向办公楼去的路上,岳鹏程恨恨地骂。

“书记,你也别怪他们。天底下有几个你这种头脑的。要不人家都说,咱们大桑园是:三千个人一个脑子,一个脑子胜过十个皇帝老子!”岳建中带着讨好和夸耀的口气说。

岳鹏程喜滋滋地咧了咧嘴,噔噔噔,一溜小跑上了楼梯。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精气神儿,什么时候都极少有拖拖拉拉的情形。这使他手下的干部们与他打交道时,也不得不格外抖擞起精神来。

岳建中带着几分气喘跟上二楼,进屋后立刻汇报起今年果品的收成情况,和按照岳鹏程的指示拟定的“流血计划”。岳鹏程认可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掏出一张图纸,放到岳鹏程面前的写字台上。

“书记,这是我从省设计院一个老工程师家里挖出来的。你看看,比起前几种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