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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夏木荫想多在办公室待一会儿,处理一些病例,就给子莲打电话说他八点回去,让他们先吃,给他留一点就行了。回到精舍时,已经八点半了。不想子莲和唐无可还在等他。吃饭时,子莲问夏木荫,你觉得今天的场态和往日一样吗?夏木荫说,不一样。子莲说是。吃完饭,子莲说她想喝茶,馋茶,就像半年没有喝了。夏木荫说,不就昨天没有喝嘛。子莲说,但我已经觉得半年没有喝了。其实有时并不是我们想喝,而是那个想喝,你知道吗?夏木荫觉得他心的窗户纸被子莲突然拉了一刀子,蓦地透进一片亮来。

刚喝上,子莲就开始骂人,今天我问他,你到底有没有这份情感?他说,没有。我问他要不要这份爱,他说不要。当时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我把脸转过去,他没有看见。我的心算是白费了。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不同的因缘打开不同的开关,如果是父子关系,就打开父子关系的开关,如果是恋人关系,就打开恋人关系的开关,夫妻关系就打开夫妻关系的开关。知道吗?如果那个开关不打开,因缘就没有办法产生作用。你做饭不打开煤气灶的开关行吗?开车不启动马达行吗?笨蛋。我告诉你,我对你是丈夫的感觉,对木荫是恋人的感觉。你总在拒绝,你就是不懂,只有这种情感才能帮你上层次,懂吗?木荫不是常说“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吗?我并不要你什么,只要你能够进入状态,并不耽误你什么。请问木荫哪一点不比你,无论是世俗地位还是人格本身,但我却不抓他,而要你,就是因为你和我有这种因缘,懂吗?你问问他爱不爱我,如果说一个不爱,我这就一脚把他踢出门去。你问问他。一个人只有进入这种情感,才能细心地体会对方需要什么,就是练习他心通,将来放大,用在别人身上——这时,唐无可说,老师告个假,我要上卫生间。子莲说我不是你老师。唐无可说,这已经由不得你了。

唐无可回来,子莲接着训示。你看木荫,进来才几天,别看是一个小小的枕头,你就是不配枕,它是一个象征懂吗?一个人只要真心爱另一个人,就是要命他也给。师父不是说过吗,一切都要从情感入手。

一泡茶已经喝败,子莲的气已发到强弩之末,夏木荫觉得不会打扰她时,说,老师,我可以谈两点我的意见吗?子莲说你说。夏木荫说希望老师不要生气。第一,我倒觉得无可今天下午的举动应该让老师高兴才对。因为无可在老师这么魅力四射的人面前都能心如磐石,说明他将来在任何女孩子面前都能做到安处。这正说明了你这个老师的高明,教育有方,师父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成果,会不额手称庆吗?所以为姐教育成功敬一杯。子莲说,别用这些甜词哄我高兴。但听得出她的心是被此话打动了。说,是啊,人家已经成了。夏木荫说,第二,我们觉得你现在已经是师父的人了,所以心里即使有一百万个爱,也不能有一点不敬的想法和举动。我觉得无可之所以这样做,说明他心里有师父。还是姐教育有方,为此,我再敬姐一杯。

子莲上卫生间时,夏木荫看着唐无可一笑,悄悄说,好,我支持你。唐无可说,没事。

夏木荫被子莲的一声大叫惊醒。子莲说,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被一帮强盗拖到一个工棚里。说着朝地下的唐无可瞪了一眼,都是这小子把我气的。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今天好脆弱,想在谁怀里躺一会儿。夏木荫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听得出,唐无可的呼吸也开始僵硬起来。夏木荫感到自己都有些不会呼吸了,空气变成一个引着信的炸药包。又过了会儿,子莲下床,夏木荫的心都停止跳动了。夏木荫感觉得出,子莲朝他走来,碰到他的脚了。那一刻,夏木荫觉得脚下有一万只老虎。但子莲拉开门,去了卫生间。夏木荫的心还悬着。直到子莲回来躺到床上,心才放下一半。这时,他从未有过地感到第三者的美好。如果没有第三者,他们任何一个人大概都无法抵挡子莲的心魔。

子莲不停地在翻身。夏木荫觉得她每翻一个身,都像是要钻进他被子里来的前奏一样。好久,有响动,睁眼一看,子莲的被窝空了。他的心里一阵疼。每当子莲毫不留情地羞辱无可时,他的心里就非常的疼。这就是修道吗?

还是夏木荫先起,子莲说,今天不打坐了,睡吧,到八点起来上班,睡不好打坐也没用。但夏木荫不想睡了,他到卫生间洗漱已毕,渴得厉害,就到子莲床头拿水喝。子莲说,疼死我了。夏木荫问哪儿疼?子莲说,全身疼。夏木荫说,我给你按摩吧。唐无可拉亮灯,也给她擀。子莲说,哎呀,这小子气死我了。夏木荫问,谁在气?子莲认识到自己掉觉,说,我的这个课真难过啊。我知道我要闹人。真是一念嗔恨起,八万账门开啊。你知道,昨晚只要你们任何一个人把我搂在怀里哄一哄,就能让我的心安妥,气就不会偏,就不会着魔,身体就不会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