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黄昏(第16/27页)

回京后见到馨馨姐时,我满心都是愧疚:这一趟南阳行让她花了那么多钱,而她期待的事情却毫无进展;尤其是在我身上的花费毫无收益,全打了水漂。我详尽地向她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并做了一番自责。馨馨姐听了,笑拍着我肩膀宽慰我:这与你何干?这只能说明他们的感情还没有到沸腾的时候,我们要做的不是检讨,而是想办法去为他们的感情继续添柴加温。馨馨姐还执意要我穿上她为我买的裙子,我推托再三,说我怎好无功受禄,再去要你的奖品?!馨馨姐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门,笑道:傻妹子,说奖品只是同你开玩笑,这是我去买衣服时顺便给你买的。你来到我家,帮我照顾老父亲,身份虽是家庭陪护员兼保姆,尽的却是一个女儿的责任,我其实是把你视为了妹妹,我想表示一点心意嘛!我看她说得诚恳,就只好穿上了。穿上的那一刻,我心里生了真正的感动——长这么大,因是长女,家里又穷,只有娘为我操办过衣裳,还从未有外人为我买过衣裙哩。吕一伟虽说过他想为我买衣服的话,可他哪有钱去落实呢?而且我得承认,馨馨姐到底是在首都长大的有文化的人,挑选裙装的眼光不凡。她为我买的裙子不仅合身,关键是时髦而有品位,我穿上后往镜前一站,一下子觉得自己变漂亮了,变得像个真正的城里姑娘了。星期日我穿上去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见吕一伟时,他目光一下子变直了,好像不认识似的看了我好长时间。我问他怎么了,他坏坏一笑说:好像变得更美了些,变得我想一口吃了你。然后他就不顾校园里人那么多,强把我拉到他怀里亲起来,而且手也不老实了……

萧伯伯回到北京后,我量了他的血压,测了他的血糖,又抽了点静脉血去医院做了一次化验,证明各项指标与他去南阳前没有什么变化。我把情况告知馨馨姐后,她交代我:既然一切都正常,那你就给姬姨打个电话,邀她明天中午来吃饺子,我也参加。

姬姨接到电话后沉默了一霎,然后答:好吧。声音中的热度与过去通电话时好像有一点点差别。

我于是就赶紧做准备。按馨馨姐的意思,是去超市里买那种机器做的速冻水饺,就想那有点不郑重,既是明言请姬姨来吃水饺,就带有修好的意思,吃手工水饺才合道理。我去买了韭菜、猪肉、大葱,自己剁馅自己擀皮,动手包了100个饺子。我想,算上馨馨姐总共四个人,每人25个饺子足够吃了。

姬姨来得有些晚,而且进门时脸上的笑意好像也没有过去多;在客厅与萧伯伯对坐时,说话也不是很主动。我当时心里多少有点儿替萧伯伯着急。

萧伯伯倒还与过去一样,一身西装,很庄重、很热情地接待对方。

中午馨馨姐回来,先进客厅同姬姨打招呼。到底是馨馨姐会说话,她见面就说:姬姨的气色真好!八成是因为南阳的水好、空气好,看把你的面色滋润得比去前好了至少15个百分点,看着年轻多了!这话一下子让姬姨开心得笑起来,边摸着自己的脸颊边说:是吗?真有你说得那样好?我也觉着皮肤有点滋润了……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馨馨姐进到厨房,先看了我包的那100个饺子,摸摸我的脸颊夸道:行!漾妹妹把饺子包成了艺术品,吃到肚里肯定舒服!然后附耳交代我:再弄几个菜,需要喝点饮料,把气氛弄上去。咱们得让他俩高兴起来!我点头表示明白,又赶紧煎炒蒸煮地忙起来。菜弄好端上桌喊萧伯伯和姬姨过来,馨馨姐笑着说:为了庆祝爸爸和姬姨南阳游玩顺利归来,咱们吃饺子喝酸奶!萧伯伯淡淡地接口道:酸奶我喝不成,有糖。馨馨姐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爸不能喝甜东西,那你想喝啥?萧伯伯不紧不慢地回道:要让我说,当然是酒了,一杯酒就成。馨馨姐迟疑了一霎,转向姬姨说:我爸今天能不能喝酒应该是姬姨说了算!姬姨笑了:怎么让我来决定?馨馨姐道:今后这家里的事我们都听你的,你说让他喝,我就给他倒酒;你说不让喝,他再想喝也不行!姬姨看了一眼萧伯伯,说:那就让他喝一杯吧,一杯酒不至于造成什么伤害……

这顿饭因为有馨馨姐在,气氛一直很好,原本笼在萧伯伯和姬姨周围的那团近乎不快的东西,也被欢声笑语吹跑了。饭吃完了,姬姨又开始对我用女主人的声调说话:小漾呀,记住把卫生间的马桶多刷几遍!我闻言一边点头一边想:看来,她和萧伯伯可能还会有戏。

之后,生活又恢复到没去南阳之前的样子。隔一两天,姬姨就会在早饭后过来,萧伯伯通常会迎到门口打招呼,然后便引她进客厅坐下说话。我的任务依旧是泡好茶,尔后退回到自己的屋内。他们有时谈老年健身的法子,有时说老年食疗的材料,有时讲老年骨伤的防治,通常是姬姨说,萧伯伯静静地听,偶尔,萧伯伯也会发几句议论。总之,两个人是说说停停、停停说说,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流逝着,我也渐渐失去了细听他们谈话的兴趣,有时就借口去超市买东西,出门到街上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