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次谈话(第3/5页)

潘大伟接着说:“不过呢,小伟今后对你是不是好并不重要,你有你自己的本钱,所以什么也不用怕的。”

我不想再听下去,我气极了恨极了委屈极了,而且害怕。我害怕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不像我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一切都意想不到的陌生、无情、多变。在我们的面前,也许并不是结伴欧洲或加拿大的浪漫之旅,而是一个事先谁也没有意识到的局面。

我的内心由此而混乱到了极点,我摸到楼梯的扶手一脚踏空几乎跌下楼去。潘大伟在我身后说了句什么我没全听清,大概是说你不用怕,你的本钱就是那张让所有男人都心动的脸。

我回房推醒潘小伟,他迷迷糊糊皱着眉嘟哝说:“干什么,人家在睡觉嘛。”我说你起来我有话要讲。他坐起来揉眼睛,满腹牢骚:

“你又怎么啦,又要发脾气。”

我盯住他:“小伟,你讲,你是不是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女朋友。”

“你又搞什么嘛。”他睡眼蒙眬,歪歪地又躺下去。我拉住他。

“小伟,今天是最后一夜了,我求你别害我。”

他听我声音变了,才坐正身子,说:“没有啊,是不是大哥这烂鬼又对你说了什么?”

“你告诉我,看在以前我帮过你的份儿上,别骗我,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

“一般朋友啦,总归有的。”

“在我之前你没爱过别人吗?”

小伟生气地一甩肩膀,直直地躺下去,双手枕头,眼睛看天:

“你没理由这样逼问我的,我也蛮可以问问你,你和那位薛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很相好吗?!”

我强忍着可眼泪依然涌出来,“小伟,小伟,我跟你出来,把一切都托给了你,一切!可我没想到你和你大哥一样,你们一样地不讲理!”

小伟又翻身坐起来,“你不是说跟我出来是为了寻找刺激吗?!现在你满意了吗?现在你乏味了吗?为什么总这样无事生非?难怪人家说喜欢刺激的女人全都善变!”

也许我们都太年轻了,一吵架一激动就失去了理性,羞恨交加什么难听绝情的话都一股脑儿地端出来。

“你和你大哥,你们这种人,害了多少女人,玩够了你们就甩了,你对我发的誓,你说你保证让我一辈子快乐,你忘了吗?!我真后悔我没看透你!我满以为你和你的家,和你大哥,不是一样的人!”

潘小伟的嗓门也放开了:“你不要总是讲我大哥坏话,你不要忘了现在是他在帮你,没有他你出得去吗?你要有骨气,干吗不回去找你的同志去!”

“好!好!”我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就回去找他们!”

我说完就冲了出去,潘大伟不知在哪里用广东话骂了一声,大概是叫他弟弟住嘴。阿强等人站在楼梯口看热闹,看我冲下楼梯出了客厅跑到院子里去,阿强劝了一句:“咳,外面要刮台风啦。”另一个同伙马上讥笑着问他是不是想趁火打劫动坏心思,不怕让老板炒了鱿鱼吗?

外面果然刮风了,风夹带着发黏的腥味和潮气扑面而来,使人窒息。我无声地哭喊:“妈妈,小薛,伍队长,你们原谅我吧……”

我知道我完了。

风越刮越大,潮气变成了雨滴,阿强们和小楼的主人在乒乒乓乓地关窗子。我站在院里,顷刻身已湿透。潘小伟光着上身跑出来,拉我回去,我不回去,他硬拉我进屋,说好啦好啦别这样任性啦。客厅里阿强们已打好地铺横七竖八地躺下。黑暗中听见他们带着笑意说你们别闹了我们也要睡觉了,风大睡觉好舒服的。

我和潘小伟摸黑上了楼。我坐在床上,潘小伟夹着一只枕头躺在铺着廉价地毯的地板上,他理也不理我,背对我躺着。不断地翻身、擦汗,就是不看我一眼。

我一个人独坐在床前,我想他们都在呼呼大睡,确如阿强们的经验,睡觉舒服莫如风雨天。不知是窗外的急风暴雨,还是远处的惊涛拍岸,一种混沌、沉重而又杂乱的声音咆哮着,淹没了这小楼里的一切喘息,一切梦呓。

这是台风吗?台风的咆哮无疑是恐怖的,可对于他们来说,天气越恶劣越不用设防,越高枕无忧,越有安全感!

潘小伟辗转反侧了一阵,也在电闪雷鸣中睡过去了。这小楼里只有我一个人醒着,我悄悄走出房间,下了楼,站在客厅里。没有人醒来。

我几乎没有寻找就看到了摆在茶几上的电话,我蹲下来,手抖抖地拨了“01”两个号。

这是北京!

我接着拨了我们处里的值班室的电话号码,还没拨完听筒里便传出占线的声音,我又拨了一遍,依然占线,我心里凉下来,心想这部电话大概没有长途直拨的功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