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5页)
何建国根本不回话,冲着那脸就是一拳,那人应声向后摔去。老板躲在几个伙计后面号叫起来:“上!上啊!”几个伙计试探着要上,小西一下子插在了双方中间——万一何建国把人打伤打残打死,那事儿可就闹大了去了!“你们行了!知不知道擅自扣人是违法行为?”
老板躲在伙计身后道:“骗吃骗喝是不是违法行为?”
何建国把小西扒拉到一边:“谁说的?刚才的话是谁说的?”
小西又把何建国拉到了一边,对对方道:“老人跟你们解释过他的钱丢了……”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就算不是真的你们也无权扣人!”
何建国再次把小西扒拉开:“跟一帮流氓你废什么话!”大步上前,一手一个扒开几个伙计,把后面的老板揪了出来,“你是老板吧?”
老板吓得声音发颤:“你,你想干什么?”
这时小西大喝一声:“建国!见好就收吧!丢脸还没丢够啊!”
建国爹闻此脸上僵了一僵。
回到家后,待建国爹睡下了后,夫妻二人爆发了一场空前大战。
“……你爸摔了,我端屎端尿里里外外地伺候,晚上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你对我爹呢?这才劳你大驾找了他一下,就唠叨个没完没了了!”
“说话要凭良心啊!是就找了‘一下’吗?你看你爸惹的那事,今天晚上要不是我,你们爷儿俩现在都得蹲局子!”
“得了!别危言耸听了!你不就是嫌我爹来没给你打招呼吗?他不打招呼有他的考虑,他不想让我们额外为他准备什么,他想来看看你放下东西就走,他给我们带来了新鲜小米,带来了四千块钱还给你买了鸡!……”
“看我?哈!何建国,你爹他是来看他的孙子!”
“就算是来看他孙子,有什么错吗?”
“我说他错了吗?”
“你就是这个意思!……顾小西,你看你们家为我们家做点儿事,哪怕就是你们动动小手指头那么大一点儿的事,我们家就得感恩戴德,铭刻在脑海里,溶化在血液中,没齿不忘。可是,你们家,无论我们做什么,你们都觉得是应该的!我们家生来就是该着给你们家服务的,有一点儿没服务周到都——”
“何建国!不就照顾了我爸几天吗这就挂在嘴皮子上没完没了了!我们家给你们家办多少事你怎么不说?别的不说说我妈。我妈是什么人?专家,教授,权威,是多少病人需要、渴求的人物,全国各地的病人!你爹可好,说来就来,来了就下任务。自己来还不算,恨不能把你们全村人都招呼上,给我妈添了那么多麻烦……”
“那么多麻烦——哪么多麻烦?比你爸的麻烦多多少?这么大岁数了不说小心一点儿把腿摔了一个月不能下床——”
“哈!照顾了我爸两天你可有功了啊!”顾小西气得眼睛发亮,“跟你说何建国,没你,我们家的地球照转!大不了,花钱请护工就是!”
“对对对,我在你们家眼里,就是个护工。你们家人高贵,我们家人低贱,你们让我们家办事是应当应份,我们求你们家办事是额外要求!”
“我们家让你们家办事?我们家什么时候让你们家办过什么事?”
“我就是我们家的人,让我办事就是让我们家办事!”
顾小西被噎住,双目圆睁瞪何建国片刻,猛地跳起,穿外套,换鞋,开门,关门,旋风一般消失。她那边刚走建国爹紧接着从屋里出来,明显一直在门后听来着,令何建国反感,很想说爹两句,但即刻想起老父亲下午在外面受的那场羞辱,便一个字也说不出了。这一天的经历,使父亲骤然间又老了许多。父亲在他身边坐下,说了儿子所不知道的他在医院里的遭遇。最后道:“你那个丈母娘撂下我就走,一撂就是几个小时,中间都没过来问一问!”
“爹,她就那么一人,平常对小西她爸,也那样。小西她爸骨折,她一天假没请。她工作确实忙。”
“她对她自己男人咋样,我不管,但是她对你爹我,就不能那样。她这是看不起咱家!”何建国不吭声了。建国爹继续说,“这可真是,狗养的狗随鸡养的鸡随——有啥样的娘就能养出啥样的闺女!……建国啊,你看你那个媳妇,孩子都敢说不要就不要,将来你爹老了,还能指着她养老送终?你爹你娘要有个病啊灾的,她能到跟前伺候着?你看我这还没让她伺候呢,她见了我时的那个脸,拉得有个驴脸长,叫都不愿叫一声!”
“她叫了,我都听到了,声音比较小而已。她就这么一人,内向,不爱说话。”
“你爹是没有文化,可你爹的眼睛不瞎。就你那个媳妇,不爱说话?她爱说着哪!她呀,是不爱跟我说话!”何建国无言以对,眼圈发红,掩饰地去厨房拿了瓶酒,问爹要不要喝两口。建国爹摆手让他别打岔,“建国,我知道你心里的滋味。自己的媳妇,不给自己生娃,那说明啥?说明她看不起你!你要争气。替爹争气,替自己争气。这男人要是争气,就有的是女人肯给他生娃,这男人要是没出息,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就得成绝户!”何建国就着瓶子喝了口酒,爹继续说,“二小子,咱何家村有一句话,看子敬父,看父敬子,知不知道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