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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里有些别扭,老五还是大大方方地做了一回媒人,这让赫鸿轩感念万分,五哥就是五哥,无论自己怎样变化,五哥的心永远向着自己。赫鸿轩将一场《拾玉镯》演义得很到位,很过瘾,很尽兴,比他历来演唱的什么《一见多情》、《二人对坐》、《三更相思》、《四盼娇娘》要直接、痛快。
那日,镯子留给了孙玉娇,换回了那把破三弦,是孙玉娇代表她妈的回赠,还捎带着自己草编的蚂蚱和挂达扁儿。
亲事就这么定了,草率却又郑重,其中,老五的全力促成是不容否认的。依我今日的想法,大概老五有不愿意与赫鸿轩彼此都被拴死的念头在其中。对老五来说,促成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一种态度,可对赫鸿轩来说就是玩,孙玉娇是他对异性的第一次追求尝试,跟他演唱“目睹娇娘,心神惶惶”并无差别。没料想,在老五的煽惑下就成了真的。
事情简单,情感复杂,我拙劣的笔在这儿有点儿说不清楚。
出了酒铺的门,赫鸿轩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把三弦当啷一撇,抱着大树痛哭失声,为了什么呢,绝不是心疼那镯子,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要哭,是对“瞻首落红尘”的悔意,亦或是对“旧欢顿成陈迹”的哀伤,亦是亦不是,总之生活的即将改变让他恐惧、不安,他原本是五哥翼下的一个青涩少年,丈夫的责任对他来说来得太突然,太奇怪,只为了那张粉嘟嘟的脸和那张红润的小嘴,他就把自己捆上卖了!从此后,上了夹板,套上轭,再当不成风流倜傥的哥儿……将来美好的人生就这么无辜地搭在他的面子上了!
拿传家的镯子换把皮面糟朽的破三弦,拿自家精致细嫩的身子换个老大嫁不出去的卖酒大姐,不甘哪!
老五心里也有些闷,将一捆箭嗖嗖嗖,射向“十里香”幌旗。
一支也没中的,倒是驴窝子的伙计拿着箭找来了,说是野箭把一条灰驴耳朵射穿了,顺脖子流血的驴并没有扎耳朵眼儿的意思,现在被动地扎了眼儿主家自然不答应,赔钱是必然的。伙计张嘴要三十块大洋,老五说三十大洋能买皇上的黄金络跟青丝鞚,外搭一副银雕鞍!小伙计还是不依不饶,硬拉着老五到驴窝子论理。原来老五们信驴由缰,那聪明的驴驮着他们只是围着驴窝子兜了一圈,并没走出二里地去。
回家的路上,赫鸿轩情绪有些低落,蔫头蔫脑不说话,老五却兴高采烈,说他百步穿杨,硬是给一头驴扎了耳朵眼儿,这箭法,小李广花荣也不能与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