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7页)
以后连续几天,113师像被拉进了大网,被迫向城顶山东北方向逃命。基本没大的战斗,但在日寇压力下集体向东北方向转移。
看到身边兄弟部队匆匆忙忙向东北方向跑,大爷觉得很不正常,几天来漫无目标的转移像是绵羊被牧羊人向圈里赶。
“连长,我感觉不对头。你看,我们也不抵抗了,只是向东北方向撤。你不感到奇怪吗?鬼子这次本来已经把我们包围了,为什么偏偏东北方向这么平静?”大爷告诉李光鹏。
李光鹏低头思考着。“是啊,奇怪!莫不是鬼子设的圈套?”
他看看天色近晚,吩咐部队停止撤退,找了个本地的士兵领路,在一个山谷里隐蔽,找机会沿鬼子追赶的相反方向转移。
四处都是零星的枪声,鬼子的脚步越来越近,大爷在山谷里能清楚地听到鬼子皮靴的哐哐声。
“哈呀库!哈呀库!”看到天色近昏,一个军官手按军刀,站在离大爷约200米的山崖边命令加快步伐。大爷想,现在一枪,你可用不着站在那里问苍茫大地了。他压了压心底的欲望,深喘一口气,缩回了头。
连长紧张死了,他就担心有人惹出事来。
这条去山谷的路要不是当地放羊人还真不知道。不细心根本看不出来,全是长着苔藓的龇牙咧嘴的怪石头,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
追击的鬼子过去了。
连长清点人数,100多号人,只剩30多。他身上三处伤口流着血,心里更在留着血。就几天时间,活生生的兄弟没有了,眼看着被打死、被炸死。他娘的,鬼子枪法也好,有好几个兄弟被穿了眉心。掷弹筒一打一个准。
大爷还好,没有受伤。
夜深了,山区特别冷。幽冷,冷的连鸟都懒得叫。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低沉的叹息。静,就是静,静的可怕。
连长冻得缩了缩了肩。
“弟兄们都听着,我们现在向鬼子来的方向撤退,随时注意敌情,实在不行就分散转移。”
30多人子弹上膛,大爷拔出快慢机,“咔”一声扣上20响子弹匣,打开保险,拇指顺手将快慢机扳到连发位置。
这队人马从山谷钻出来,慢慢地小心地迅速向后撤。大约走了3公里,接近山下了,隐约出现了村庄。又向前走了一段,都能看得见村外的围墙了。连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过了村庄就没事了。
突然“叭”一声枪响,前头带路的士兵应声倒地。是鬼子的暗哨。
几乎同时,围墙后面吐出了火蛇,歪把子机枪和排枪一起泻过来。只有50多米,没来得及卧倒的士兵顿时成了蜂窝眼。
大爷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快慢机也射向了那火光一闪的地方,一个黑影“啊”的一声,然后一个快滚趴在地下,“嗖——”子弹擦着头皮飞过。
没想到鬼子在这里还有防线,还是暗哨,也没有灯火,大爷真佩服鬼子严明的纪律。
连长躲在一个土墙后面,也被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他判断有两挺歪把子,已经听见“哇啦哇啦”的声音了,再不主动,完蛋了。
他大吼一声:“兄弟们扔手榴弹!冲出去!分散突围!”
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所有士兵开枪向前冲,大爷将握枪的手腕翻转九十度角,手心向下,枪身摆平,一气把20发子弹泻出去。硝烟中,他也不知道谁是敌谁是我了,只听见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和嘶哑的喊叫声、呻吟声,有自己兄弟的,有日本人的。子弹打完了,他从子弹带中掏出装满20发子弹的长弹匣,右手一按卡榫,抛下空弹匣,左手再迅速把新弹匣推上去,继续向前打。
翻过围墙,踩在松软的尸体上,有一个还拽了他一把,估计是个日本伤兵,大爷一脚踢开,看清了是土黄色的衣服,不是自己人的那种黄绿色,随手补了一枪。大爷冲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跑。村庄很小,他跑出村子沿着河岔子继续狂奔。到处是野芦苇丛,又跑了2公里地,估计安全了,在一个水塘边,他停下来歇口气喝了点水。
水塘看来是泉水,在黎明的早晨泛着乳白色的雾气。大爷只顾喝水,也没管那么多。待他适应过来,视野清楚了,差点吐出来。泉水几乎变成血水,掺着马粪驴粪,肯定是饮过牲口。水塘不算深,漂着两具土黄色衣服的尸体,也不算全漂,插在那里。他一看是日本人的,估计日本人天亮后就来收尸。
看是泉水,他知道自己是跑到了城顶山西北了。地理上西北一带多泉水。
天快亮了,不敢久留,大爷用血水洗了把脸,判断一下方向,继续向西北方向走。待雾气快散的时候,他不敢走了,在村外面的一个草垛旁,用力扒了扒草,一直扒的足容得下他。又把外面伪装好,检查一下弹药,还好,还有20多发,够应付一气的。他想,真有敌情,现在要是有一只步枪就好了,可以在草垛里面射击,快慢机就不行了。他扒了一个差不多大的望孔,看天也亮了,先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