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9)

他们塞给他一张秘密传单。上校把它藏进裤袋,然后默不作声地拍打着那个纸包,直到发觉有人注意上了它,才停下来。

“您拿的是什么东西呀,上校?”

上校避开了赫尔曼那双犀利的绿眼睛。

“没什么,”他撒了个谎,“我把钟送到德国人那儿去修修。”

“别傻了,上校,”赫尔曼说着就要伸手去接那个纸包,“您等着,我来看看。”

上校推辞着,一句话没出口,眼圈却先红了。旁人都劝他:

“您就让他看看吧,上校。他懂点儿机械。”

“我是不想麻烦他。”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赫尔曼说着接过钟,“那个德国人会敲您十比索,然后把钟原模原样地还给您。”

他拿着钟走进了店门。阿尔瓦罗正在机子上缝东西。靠里边坐着个钉扣子的小姑娘,她身后的墙上挂着把吉他,上面插着一张“莫谈国事”的告示。坐在外面的上校浑身不自在起来,把脚蹬在凳子的横档上。

“见鬼,上校。”

上校吓了一跳,说:“别说粗话。”

阿方索调整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镜,仔细打量着上校脚下的那双漆皮靴。

“我说的是鞋,”他说,“您这双见鬼的鞋是头一次上脚吧。”

“那也别说粗话嘛!”上校说着亮了亮他那双漆皮靴的鞋底,“这双宝贝鞋跟我四十年了,今天才头一次听见这样难听的话。”

“行了。”赫尔曼在屋里喊道,同时传来了钟打点的声音。隔壁有个女人敲了敲隔墙,喝道:

“别弹吉他了,阿古斯丁还没过周年呢!”

众人哄然大笑。

“是钟在响!”

赫尔曼拿着纸包走出来。

“没什么毛病,”他说,“要不要我陪您回去挂好?”

上校谢绝了他的好意。

“多少钱?”

“别放在心上,上校,”赫尔曼回到他那一伙人当中答道,“到一月份,那只公鸡会替您还账的。”

上校等待已久的机会到来了。

“我想跟你商量点儿事。”他开了口。

“什么事?”

“我把公鸡送给你吧!”上校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送给你们大家。”

赫尔曼莫名其地看着上校。

“我玩这些玩意儿已经嫌老了,”上校接着说道,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郑重而诚恳,“这副担子对我来说太重了。这些天以来,我一直觉得它恐怕快不行了。”

“别担心,上校,”阿方索说道,“那是因为这个季节鸡都在换毛,毛根在发热。”

“下个月就没事了。”赫尔曼证实道。

“反正我不想要它了。”上校说。

赫尔曼用犀利的眼睛盯着上校。

“您必须明白,上校,”他坚持说,“您要亲自把阿古斯丁的鸡放进斗鸡场去,这是最要紧的。”

上校想了想说道:“这我明白,所以我才把它喂到现在。”他咬咬牙,鼓起勇气说了下去:

“糟糕的是还得等三个月呢!”

赫尔曼恍然大悟:

“要光是因为这个,那就不成问题。”

于是他出了个主意,大家也都赞同。傍晚时分,当上校夹着纸包走进家门时,妻子大失所望。

“卖不掉吗?”她问。

“卖不掉,”上校答道,“不过这下子不要紧了,往后小伙子们负责喂那只鸡。”

[1]拉斐尔·埃斯卡罗纳(1927-2009),哥伦比亚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