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四月六日(第3/35页)
“你以为我下不去手吗?”我说。
“我早知道你就无恶不作了。”她说。这时候我听到了妈妈下楼的声音。我已经料到了她不可能撒手不管这事。我放开了昆汀。她跌跌撞撞地朝墙上倒去,拽着晨褛把自己裹严实。
“好吧,”我说,“我们先歇一把。但你千万别以为自己能骑到我头上来。我不是老女人,也不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黑鬼。你这该死的荡妇。”我说。
“迪尔希,”她说,“迪尔希,我要找我妈妈。”
迪尔希赶快走到她身边。“好了,好了,”她说,“只要我还在这里,就再不会让他碰你一根汗毛。”母亲沿着楼梯往下走着。
“杰生,”她说,“迪尔希。”
“行了,行了,”迪尔希说,“我再不会让他碰你一根汗毛。”她伸出手去想摸一摸昆汀。她却把她的手打开了。
“你这该死的黑鬼老太婆。”她说。她往门口跑去。
“迪尔希。”母亲站在楼梯上喊着。昆汀跑上楼梯,与她擦肩而过。“昆汀,”母亲喊着,“昆汀,我喊你呢。”昆汀继续跑着,丝毫没有停下来。我能听见她跑上楼道口,穿过走廊。然后房门砰一声关上的声音。
母亲停住了一会儿脚步。然后她继续下楼。“迪尔希。”她喊着。
“好了,”迪尔希说,“我来了。你赶快去把车子开出来等着吧,”她说,“你还得送她去上学呢。”
“这不用你操心了,”我说,“我会把她带去学校,我还要看着她上学。我一旦插手了这件事,我就打算管到底了。”
“杰生。”母亲在楼梯上嚷着。
“赶紧去吧。”迪尔希说,一边朝门口走过去。“你想惹得她又发病吗?卡洛琳小姐,我这就来了。”
我走了出去。我在门口台阶上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动静。“您赶紧给我躺床上去,”迪尔希说,“难道您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现在不能随便起床吗?您赶快回屋去吧。我会看着她,让她按时回学校上课去。”
我走到后院,想把车倒出来,接着我兜了很大一个圈子绕到前院才找到他们(3)。
“我记得跟你说过的,要把备用轮胎放在后车厢里啊。”我说。
“我哪有时间啊,”拉斯特说,“要等外婆忙完了厨房的活儿来看住他,我才有空呀。”
“可不就是嘛,这一大厨房的黑鬼们都靠我养活呢,可你们吃饱喝足了就只知道跟在他屁股后面闲溜达,等到需要换个轮胎什么的,我还得自己动手。”
“我实在找不到人来替我的班呀!”他说。接着他就开始啰里啰唆地抱怨了起来。
“那就领着他绕到后院去,”我说,“成天把他放在这里丢人现眼,你这该死的到底在寻思些什么呀?”还没等他张嘴开始大吼大叫,我就赶快把他们打发走了。每到礼拜天可真是糟糕透顶啊,这片该死的草地上挤满了家里没有丑事可抖搂、还不用养活六个黑鬼的人们,他们把一个巨型樟脑丸打得四处乱飞。每次他们一进入他的视野,他就会大吼大叫地沿着篱笆跑上跑下,这样闹下去,人家马上会向我收高尔夫场地租金了,于是母亲和迪尔希就会赶忙找出一对瓷质球形的门把手和一根手杖来哄班吉开心,要么就催我晚上点个灯笼来陪他玩。再这么下去,他们大概要把我们全都送去杰克逊的疯人院。老天知道,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局面,他们大概会举办“老邻居周(4)”来庆祝吧。
我走回到后院的车库里去。备用轮胎就靠在墙上,但是倘若我亲手把它装好,那我真是活该受这罪。我把车子倒了出来,掉了个头。她就站在车道旁边。
“我知道你身上一本书都没带:要是我能管点闲事的话,我真好奇你到底怎么处理了那些书。当然我没有任何权力过问,”我说,“只不过去年九月付了十一块六角五分书本费的那个人恰好是我。”
“是妈妈付钱给我买课本,”她说,“我从来也没花过你任何一分钱。要让我花你的钱,我宁愿饿死。”
“是吗?”我说,“你可以把这话跟你奶奶说一说,看她有啥反应。你看起来也没有全裸嘛,虽然你脸上涂抹的那厚厚一层东西盖住的面积比全身衣服遮住的还多一些。”
“你以为我涂的穿的花过你或是奶奶一分钱吗?”
“问你奶奶去吧,”我说,“去问问她怎么处理那些支票。我记得你还亲眼目睹她烧掉了一张呀。”她甚至根本没听我说话,她的脸上糊着那么厚的脂粉,整个表情都僵住了,她的双眼像杂种狗似的瞪得老大。
“要是我发现这些衣服花了你或是她一分钱,你知道我敢干什么吗?”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