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张廷秀逃生救父(第5/19页)
杨洪道:“不须多话,包你妥当!”拱拱手,原向府内去了。赵昂回到家里,把上项事说与老婆知道。两人暗自欢喜。
且说杨洪得了银子,也不通伙计得知,到衙前完了些公事,回到家中,将银交与老婆藏好,便去买些鱼肉安排起来。
又打一大壶酒,烫得滚热,又煮一大锅饭。收拾停当,把中门闭上,走到后边,将匙钥开了阱房。那五个强盗见他进门,只道又来拷打,都慌张了,口中只是哀告。杨洪笑道:“我岂是要打你!只为我们这些伙计,见我不动手,只道有甚私弊,故此不得不依他们转动。两日见你众人吃这些痛苦,心中好生不忍。今日趁伙计都不在此,特买些酒肉与你们将息一日,好去见官。”那些强盗见说不去打他,反有酒肉来吃,喜出望外,一个个千恩万谢。须臾搬进,摆做一台。却是每人一碗肉,一碗鱼,一大碗酒,两大碗饭。杨洪先将一名开了铁链,放他饮啖。那强盗连日没有酒肉到口,又受了许多痛苦,一见了,犹如饿虎见羊,不勾大嚼,顷刻吃个干净。吃完了,依旧锁好。又放一个起来。那未吃的口中好不流涎。不一时轮流都吃遍了。
杨洪收过家火,又走进来问道:“你们曾偷过阊门外开布店张木匠张权的东西么?”都道:“没有。”杨洪道:“既没有,为何晓得你们事露,连日叫人来叮嘱,要快些了你们性命?你们各自去想一想,或者有些什么冤仇?”众强盗真个各去胡思乱想。内中一个道:“是了,是了!三月前我曾在阊门外一个布店买布,为争等子头上起,被我痛骂了一常想是他怀恨在心,故此要来伤我们性命。”杨洪便趁势道:“这等,不消说起是了,但不过是件小事,怎么就要害许多人的性命?那人心肠却也太狠!”众强盗见说,一个个咬牙切齿。杨洪道:“你们要报仇,有甚难处!明日解审时,当堂招他是个同伙,一向打劫的赃物,都窝在他家。况他又是骤发,咬实了,必然难脱,却教他陪你吃苦。况他家中有钱,也落得他使用。”
又说道:“切不要就招,待拷问到后边,众口一词招出,方像真的。”众人俱各欢喜,道:“还是杨阿叔有见识。”杨洪又说了他出身细底,又分付莫与伙计们得知。“他们通得了钱,都是一路。”众强盗牢记在心。杨洪见事已谐,心中欢喜,依旧将门锁好,又来到府前打听,侯同知晚上回府,便会同了众捕快,次日解官。有诗为证:只因强盗设捕人,谁知捕人赛强盗!
买放真盗扳平民,官法纵免幽亦报。
次早,众捕快都至杨洪家里,写了一张解呈,拿了赃物,带着这班强盗来到总捕厅前伺候。不多时,侯爷升堂。杨洪同众捕快将强盗解进,跪在厅前,把解呈递上,禀道:“前日在平望地方,擒获强盗一起五名,正是打劫庞县丞的真赃真盗,解在台下。”侯爷将解呈看了,五个强盗,都有姓名:计文、吉适、袁良、段文、陶三虎。点过了名,又将赃物逐一点明,不多什么东西,便问捕快道:“闻得庞县丞十分贪污,囊櫜甚多,俱被劫去,如何只有这几件粗重东西?其余的都在那里?”众捕快禀道:“小的们所获,只有这几件,此外并没有了。或者他们还窝在那处。老爷审问便知。”侯爷唤上强盗问道:“你一班共有几人?做过几年?打劫多少人家?赃物都窝顿在何处?从实细说,饶你刑罚!”那强盗一一招称,只有五个,并无别人。劫过东西,俱已花费,止存这些,余外更没有窝顿所在。侯爷大怒,讨过夹棍,一齐夹起。才套得上,都喊道:“还有几名,都已逃散,只有一个江西木匠张权,住在阊门外边,向来打劫银两都窝在他家。如今见开布店。”
侯爷见异口同声,认以为实,连忙起签,差原捕杨洪等,押着两名强盗作眼,同去擒拿张权起脏连解。那三名锁在庭柱上,等解到同审。侯爷再理别事。
且说杨洪同众人押着强盗,一径望阊门而去。赵昂也在府前打听,看见杨洪,已知事妥。自己躲过一边,却教手下人远远跟去,看其动静。杨洪到了张权门首,立住脚道:“这里是了。”只见张权在店中做生意,挤着许多主顾,打发不开。
杨洪分开众人,托地跳进店里,将链子望张权颈上便套。张权叫声:“阿呀!却是为何?”杨洪伸开手,两个大巴掌,骂道:“你这强盗!还要问甚?你打劫许多东西,在家好快活,却带累我们,不时比捕!”张权连声叫苦道:“这是那里说起!”
正要分辨时,众捕人押着强盗,望里边去了。杨洪恐怕众人拣好东西藏过,忙将张权锁好,只取出铁扭上了,也牵入里面起赃。那时惊得一家无处躲避。门前买布的,与伙计讨了银钱,自往别处去买。看的人拥做一屋。众捕快将一应细软,都搜括出来,只拣银两衣饰,各自溜过,其余打起几个大包,连店中布匹,尽情收拾。张权夫妻抱头大哭道:“不知这场横祸那里飞来!”两下分舍不得。捕人上前拆开,牵着便走。那些邻里不晓得的,认以为真,便道:“我说他一向家事不济,如何忽地买起房屋,开这样大铺子?又与儿子定亲。只道他掘了藏,原来却做了这行生意,故此有钱。”有几个相识晓得些的,与他分剖说:“是个好人!这些东西,是亲家王员外扶持的。不知为甚被人扳害?”众人那里肯信。一路上说好说歹,不止一个,都跟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