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宫保爱才求贤若渴 太尊治盗嫉恶如仇(第3/4页)
“玉大人立刻叫把这于家父子三个人带上来。你想,一个乡下人见了府里的大人来了,又是盛怒之下,那有不怕的道理呢?上得厅房里,父子三个跪下,已经是飒飒的抖,那里还能说话!
“玉大人便道:‘你好大胆!你把强盗藏到那里去了?’那老头子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是他二儿子,在府城里读过两年书,见过点世面,胆子稍微壮些,跪着伸直了腰,朝上回道:‘监生家里向来是良民,从没有同强盗往来的,如何敢藏着强盗!’
“玉大人道:‘既没有勾通强盗,这军器从那里来的?’于学礼道:‘因去年被盗之后,庄上不断常有强盗来,所以买了几根竿子,叫佃户、长工轮班来几个保家。因强盗都有洋枪,乡下洋枪没有买处,也不敢买,所以从他们打鸟儿的回了两三枝土枪,夜里放两声,惊吓惊吓强盗的意思。’
“玉大人喝道:‘胡说!那有良民敢置军火的道理!你家一定是强盗!’回头叫了一声‘来!’那手下人便齐声像打雷一样答应了一声‘嗏!’
“玉大人说:‘你们把前后门都派人守了,替我切实的搜!’这些马兵遂到他家,从上房搜起,衣箱橱柜全行抖擞一个尽,稍微轻便值钱一点的首饰就掖在腰里去了。搜了半天,倒也没搜出甚幺犯法的东西。那知搜到后来,在西北角上,有两间破烂农器的一间屋子里,搜出了一个包袱,里头有七八件衣裳,有三四件还是旧绸子的。马兵拿到厅上,回说:‘在堆东西的里房搜出这个包袱,不像是自己的衣服,请大人验看。’
“那玉大人看了,眉毛一皱,眼睛一凝,说道:‘这几件衣服,我记得仿佛是前天城里失盗那一家子的。姑且带回衙门去,照失单查对。’就指着衣服向于家父子说道:‘你说这衣服那里来的?’于家父子面面相窥,都回不出。还是于学礼说:‘这衣服实在不晓得那里来的。’
“玉大人就立起身来,吩咐:‘留下十二个马兵,同地保将于家父子带回城去听审!’说着就出去。跟从的人,拉过马来,骑上了马,带着余下的人先进城去。
“这里于家父子同他家里人抱头痛哭。这十二个马兵说:‘我们跑了一夜,肚子里很饿,你们赶紧给我们弄点吃的,赶紧走罢。大人的脾气谁不知道?越迟去越不得了!’地保也慌张的回去交代一声,收拾行李,叫于家预备了几辆车子,大家坐了进去。赶到二更多天,才进了城。
“这里于学礼的媳妇,是城里吴举人的姑娘;想着她丈夫同她公公大伯子都被捉去的,断不能松散,当时同他大嫂子商议,说:‘他们爷儿三个都被拘了去,城里不能没个人照料。我想家里的事,大嫂子,你老照管着。这里我也赶忙追进城去,找我爸爸想法子去。你看好不好?’他大嫂子说:‘很好,很好;我正想着城里不能没人照应。这些管庄子的都是乡下老儿,就差几个去,到得城里,也跟傻子一样,没有用处的!’
“说着,吴氏就收拾收拾,选了一挂双套飞车,赶进城去。到了他父亲面前,嚎啕大哭。这时不过一更多天,比他们父子三个还早十几里路呢。
“吴氏一头哭着,一头把飞灾大祸告诉了他父亲。他父亲吴举人一听,浑身发抖,抖着说道:‘犯着这位“丧门星”,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妥了!我先走一趟看罢!’连忙穿了衣服,到府衙门求见,号房上去回过,说:‘大人说的,现在要办盗案,无论甚幺人,一应不见。’
“吴举人同里头刑名师爷素来相好,连忙进去见了师爷,把这种种冤枉说了一遍。师爷说:‘这案在别人手里,断然无事;但这位东家向来不照律例办事的。如能交到兄弟书房里来,包你无事;恐怕不交下来,那就没法了。’
“吴举人接连作了几个揖,重托了出去,赶到东门口,等他亲家女婿进来。不过一钟茶的时候,那马兵押着车子已到。吴举人抢到面前,见他三人面无人色。于朝栋看了看,只说了一句‘亲家救我!’那眼泪就同潮水一样的直流下来。
“吴举人方要开口,旁边的马兵嚷道:‘大人久已坐在堂上等着呢!已经四五拨子马来催过了!赶快走罢!’车子也并不敢停留。吴举人便跟着车子走着,说道:‘亲家宽心!汤里火里,我但有法子,必去就是了!’
“说着,已到衙门口。只见衙里许多公人出来催道:‘赶紧带上堂去罢!’当时来了几个差人,用铁链子将于家父子锁好,带上去,方跪下。玉大人拿了失单交下来,说:‘你们还有得说的吗?’于家父子方说得一声‘冤枉!’只听堂上惊堂一拍,大嚷道:‘人赃俱获,还喊冤枉!把他站起来!去!’左右差人连拖带拽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