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六三人心不同(第3/6页)
我的上帝!她红着脸,惊慌不安,热死我了!
可不,我想快到中午了.弗比斯回答道,太阳晒人,放下窗帘就会好的.
别,别放,可怜的姑娘大声说,相反,我需要一点空气.
如同一只母鹿感到猎犬群的气息,她站起身,跑向窗口,打开窗户,一下子冲上了阳台.
弗比斯气又恼,跟她跑过去.
大家知道,阳台正对着圣母院前的广场.此时广场上呈现一派奇特.阴惨的景象,猛然使胆怯的百合花的恐惧改变了原来面目.
一大群人把附近各条街道都挤满了,连广场本身也挤被得水泄不通.假如不是二百二十名手执长枪的捕快和火枪手组成厚厚的人墙加固,前庭周围的齐肘矮墙是阻挡不了人流的.幸好枪戟林立,前庭才是空荡荡的.进口处被佩戴主教纹章的持戟步兵把守,主教堂的各道大门被关得紧紧的,这同广场四周数不清的窗户形成对照,连山墙上的窗子也敞开着,那些窗口露出成千上万个人头,几乎如一个炮库里重叠成堆的炮弹.
乱哄哄的那群人的脸上是灰蒙蒙的,肮脏而灰暗,人们等待观看的,明显是特别能触发及唤起民众中最邪恶的情感.最可憎的莫过于从这堆土黄色帽子与泥污头发的蠕动人群中发出的声响,人群中笑声多于喊叫声,女人比男人多得多.
时不时有一声颤抖的尖叫刺破这一片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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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马伊埃.巴利弗尔!就在这里绞死她吗?
笨蛋!只不过身穿内衣在这儿请罪!慈悲的上帝将把拉丁话啐在她脸上!以前一贯都是在这儿,中午.你如果想看绞刑的话,就到河滩广场去.
我看完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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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说呀,布康勃里?她的确拒绝忏悔师吗?
好像是吧,贝歇尼.
你看,女异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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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惯例,歹徒判决后,司法宫的典吏必须交付他处决,如果是一个俗民,就交给巴黎司法长官,如果是一个教士,就交给主教法庭.
谢谢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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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的上帝!百合花说,可怜的人啦!
如此一想,她扫视人群的目光充满了痛苦.卫队长一心想的是她,哪顾得上那群衣衫褴褛的观众.他动情地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她微笑着转过头,娇口真地乞求道:求求您,放开我,弗比斯!母亲如果回来,她会看见您的手.
此时,圣母院的大钟慢悠悠地敲了十二点,人群中发出一阵欣慰的低语声,而第十二响的颤音刚停,所有人头如风推波涛似的攒动起来.大路.窗户和房顶上传出一阵巨大的喧哗:她来了!
百合花用手掩住眼睛不看一样.
亲爱的,弗比斯对她说,您想回屋吗?
不.她回答道.她刚才被吓得闭上的眼睛,出于好奇又睁开来.
一辆双轮囚车,由一匹肥壮的诺曼底大马拉着,在身着绣有白色十字的紫红号衣的骑士簇拥下,从牛市圣彼得教堂街进了广场,巡逻队捕快在人群中使劲地挥着鞭子,替他们开路.几个司法官和警卫在囚车旁骑马押送,从他们的黑制服和骑马的笨拙姿势上可认得出来.雅克.夏尔莫吕老爷耀武扬威地走在最前面.
那不祥的囚车上坐着一个姑娘,双臂被反剪着,身边没有神甫.她身穿内衣,她的黑发(当时的规距是在绞刑架下才剪掉)散乱地披垂在脖子上及半裸的肩膀上.
透过比乌鸦羽毛还要闪亮的波浪状头发,可以看得见一根灰色粗绳,套在可怜姑娘的漂亮脖子上,扭扭曲曲,打着结,擦着她纤细的锁骨,如同蚯蚓爬在一朵鲜花上.在这根绳子下,闪耀着一个饰有绿色玻璃珠的小护身符,这大概允许她保留着,对于那些濒临死亡的人,他们的一些要求是不会遭受到拒绝的.观众从窗口上可望到囚车里头,瞥见她赤裸着的双腿.她仿佛出于女人最后的本能,尽量把脚藏到身子下.她脚边有一只被捆绑着的小山羊.女囚用牙齿咬住了没有扣好的内衣,在大难临头时,如同仍因几乎赤身裸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而感到痛苦.咳!羞耻心可不是为了如此的颤抖而产生的啊!
耶稣啊!百合花兴奋地对队长说.您瞧,好表哥!原来是那个带着山羊的吉普赛坏女人!
话音刚一落,朝弗比斯转过身.他眼睛注视着载重车,脸色煞白.
哪个带山羊的吉普赛女人?他呐呐地说.
怎么!百合花又说,您记不清啦?......
弗比斯打断她的话: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跨了一步想走进屋里.但是百合花,不久前曾因这个埃及少女而醋劲大发,此刻一下子清醒了,便用敏锐和狐疑的目光瞅了他一眼.这时,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曾听人谈过,有个什么队长与这个女巫案件搅到了一块.
您怎么啦?她对弗比斯说道:听说这个女人您动过心.
弗比斯强装笑脸.
我动心!根本没有这回事儿!啊,哈,就算是吧!
那么,等着吧.她说一不二地吩咐道:我们一起看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