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第5/6页)
“可是依我看,您加上您的全部身价,还抵不上您所指责的这个不幸的女子的一个小指头。”
“那么,您决意让她跟您妈妈和妹妹来往吗?”
“我可以告诉您,我已经这样做了。今天我就让她同我妈和杜尼雅坐在一起。”
“罗佳!”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嚷道。
杜涅奇卡涨红了脸;拉祖米兴皱眉蹙额。卢仁挖苦而且高傲地微微一笑。
“您看到了吧,阿甫陀季雅·罗曼诺夫娜。”他说,“我们能不能和解?现在我希望这件事算结束了,彻底地解释清楚了。我要走了,免得妨碍你们一家人的欢聚和谈心(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了帽子)。可是临走前,恕我冒昧地说句话,我希望今后能避免这样的会面,可以说妥协。我特别请求您,非常可敬的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夫人,要注意这一点,尤其是我的信是写给您个人的,而不是写给别人的。”
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有点儿恼火了。
“彼得·彼得罗维奇,我们好像受您的管束了。杜尼雅已经向您说明了原因,对您的要求,我们为什么没有照办:她倒是一片好意。您给我写的信,好像是命令。难道我们应当把您的每个希望都当作命令不成?相反地,我倒要告诉您,现在您应当对我们格外客气,应当体谅我们,因为我们信任您,丢下了一切东西来到了这儿。因此,我们实际上几乎已经在您掌握之中。”
“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您这话完全错了,特别是在眼下玛尔法·彼得罗夫娜赠送三千卢布的遗嘱被宣布的时候。从你们从来没有过的跟我谈话的语气看来,这似乎是一个巧合。”他挖苦地补充说。 “从这句话看来,的确可以认为,您指望我们没有依靠,”杜尼雅愤慨地说。
“现在我至少不能抱这样的希望了,尤其是我不愿妨碍你们商量阿尔卡奇·伊凡诺维奇·斯维德里加依洛夫托令兄转达的不可告人的建议。依我看,这个建议对你们具有重大的,也许具有十分令人高兴的意义。”
“哎呀,天哪!”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嚷道。
拉祖米兴在椅子上坐不稳了。
“妹妹,你现在不觉得害臊吗?”拉斯柯尔尼科夫问。
“罗佳,我觉得害臊,”杜尼雅说。“彼得·彼得罗维奇,请您走吧!”她对卢仁说,气得脸色煞白。
彼得·彼得罗维奇大概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他过于自信,过于相信自己的权力,过于相信手中的牺牲品毫无依靠。现在他不相信了。他脸色惨白,两片嘴唇颤动着。
“阿甫陀季雅·罗曼诺夫娜,如果我现在听到您这些话后不辞而别,那么——您可要考虑到这点——我决不再来。您可要好好地考虑一下!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蛮不讲理!”杜尼雅嚷道,从座位上霍地站了起来。“我也不希望您再来!”
“怎么,原来是这样!”卢仁大声叫道,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完全不相信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现在他惊惶失措了。“原来是这样!可是,阿甫陀季雅·罗曼诺夫娜,您要知道,我也可以提出异议。”
“您有什么权利可以对她说这样的话!”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激动地袒护女儿。“您能提出什么异议?您有什么权利?唉,我会让我的杜尼雅嫁给像您这样的人?请您走吧,离开我们!是我们自己的错,我们做了错事,首先是我的错……”
“可是,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卢仁又着急又怒不可遏地说,“您许下诺言来束缚我,现在却否认了……我终于……终于上了当,可以说,因此花了许多钱……”
这最后一句怨言正是彼得·彼得罗维奇的性格特征的表现,使得因气愤和竭力克制而脸色发白的拉斯柯尔尼科夫禁不住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可是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却怒不可遏了:“花了许多钱?花了什么钱啊?您是不是说我们的衣箱的运费?这是列车员替您免费运的。天哪,我们束缚住了您!您好好地想一想吧,彼得·彼得罗维奇,是您捆住了我们的手脚,而不是我们捆住了您!”
“够了,妈妈,别说了!”阿甫陀季雅·罗曼诺夫娜恳求说。“彼得·彼得罗维奇,请您走吧!”
“我会走的,但还有最后一句话!”他说,几乎完全不能自制了。“令堂似乎忘得干干净净了。我决意娶您,可以说,是在您的坏名声满城飞扬以后。为了您,我不管社会舆论的压力,恢复了您的名誉,我当然可以充分希望得到报答,甚至可以要求您感谢我……不过现在我擦亮了眼睛!我明白了,我不顾公众的意见,这也许是十分轻率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