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苦思冥想拼拼图 第十章 忍耐等候
但哭无妨
当我的第一本书《上帝在哪里》于1976年问世的时候,我没有想到上帝会使用它影响那么多人的生命。结果,我从此被淹没在信海之中,有单纯求购我的画作的订单,有友善的私人信件,也有苦闷的求助信。有的请求是这样的:
亲爱的琼妮:
我有个侄儿刚摔断了脖子,现在瘫痪了。他非常苦恼,一直在问“为什么?!”我想,也许你能送他一本亲笔签名的书。你是否还能给他写几句话,告诉他如何应对?
谢谢!
我十分同情这种人。我们站在所爱之人的床前看着他受苦,却无能为力,这是多么令人沮丧,要是能送上一本有益的书或恰当地说上几句激励的话,心里就好受多了。虽然我同情那些陷入这种困境的人,但不敢保证出自我或任何人的一本书或一封信就是良方。
首先,一个人在遭受巨大变故后往往没有做好立即接受建议和劝解的准备。回想17岁时,我在事发之后的头几个星期里躺在一张史赛克翻身床上,我不敢保证我当时能够接受某个残疾人写的书。事实上,我当时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坐着轮椅,满面笑容,一副万事通的样子。
一般来说,一个人若是刚刚失去一条腿,或发现自己已到癌症晚期,或摔断了脖子,他总是先要急切寻找答案。“为什么这事发生在我身上?!”他哭喊道。于是我们赶忙从圣经中找出许多条理由给他解释。可实际情况往往是,当最初问“为什么”的时候,他并不是真的在提问题,而是在发泄情绪,有时甚至是在控诉。他不是带着一颗寻求的心诚恳地问“为什么?”,而是紧攥拳头痛苦地吼出“为什么!”。
要经过一段时间,一个人才能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行走,或果真已到癌症晚期,或怎么怎么样。他要有一些时间去哭,去苦闷,去整理情绪,然后才能真正平静下来思考,这时我们的建议和劝解才有帮助。
我想,史蒂夫能在我应对瘫痪的问题上帮这么大的忙,一个原因就是在我出事整整两年以后,我们才结识。那时我已经开始提出问题并听取解答。早些时候,也有人试图给我同样的帮助,可我当时还没准备好。
我之所以不愿给一个刚刚遭遇严重事故或病痛的人立即送上书籍和经文,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想让他以为我是在说:“别,别!你不要哭。擦干眼泪,听听这些关于苦难的圣经篇章。之后你就再也不会难过了。”我不想给人这样的印象,好像我们要学习圣经对于苦难价值的解说而不要去感受痛苦和悲伤。我从一些书上和一些演讲者口中得到过这样的暗示:如果我们真的对一切心存感激,并在圣经的光照下看待自己的苦难,苦难就根本不像苦难了。可是以那种不切实际的乐天态度对待试炼,在圣经里是找不到依据的。“对一切心存感激”与“对一切感觉甚佳”不是一回事。我们有感受痛苦和悲伤的自由。
让我举个例子。我有个朋友叫珍妮特,她的儿子布拉德利在三岁时得癌症死了。其实,金发碧眼的小可爱布拉德利死前一年半,他的父母就已经知道死亡正在逼近他。当然,他死的时候,他的父母十分悲痛。可是这场磨难的自始至终,他们从未怨恨过上帝。他们继续爱主,侍奉主,确信主关怀他们,并且这么做自有道理。
安葬完布拉德利,大概过了两个星期,珍妮特去教会参加姊妹查经班。下课后,她与另外几位女士一道穿过走廊,这时她突然看见一个小男孩踮着脚站在一小级台阶的顶上,抻着脖子去吸饮水池的水。这一幕顿时激起她的回忆,她想起自己的小布拉德利,以前他就爱大显身手爬上那级小台阶去喝同一个饮水池的水。她开始啜泣。
走在珍妮特身边的是她的一位密友。这位朋友看到这一切,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臂挽着她,默默地扶持并安慰她。这正是她需要的。
这时,一位并不认识珍妮特的妇女看见她哭,显然想帮忙,就走上前来拍拍她说:“我在为你祈祷,亲爱的。赞美主。”
这话像火一般灼人。
后来,珍妮特表达了当时的感受。“我真的要祈求上帝帮助我平息对那个女人的恶感。我知道她只想帮忙。可她说‘赞美主’的那种口气让我觉得,要是我信靠主,我就没有任何权利去哭。”停顿片刻后,她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也许她只是不明白信靠主并不排斥哭泣。也许她忘了上帝教导我们说,与哀哭的人要同哭。[1]”
珍妮特说得对。毕竟,耶稣站在朋友拉撒路的墓前时,也曾为死亡的现实而哭泣。尽管我们有一天将复活,但死亡还是极可怕的。这世上的一切苦难都是极可怕的。不要愚蠢地以为基督徒能得益于试炼却感受不到痛苦。当耶稣在朋友墓前抛洒眼泪时,他向我们表明,悲伤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