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一个人的方式(第3/3页)

“在你去伦敦之前,是你自己说想要和我一起住的。”

“我当时是开玩笑。”

“才不是。”

“我当时……是高兴得发了疯。”

“那说明你确实很高兴。”

“那说明我脑子不清醒。”

“你的公寓太小了,我的公寓又太……太有我的风格了,这个地方刚刚好。”梅丽德丝说,“再说,外婆也会说,你应该搬来住的。”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

“如果外婆认识了我,她会喜欢我吗?”

“她会非常喜欢你的。”

“为什么?”

“你这么聪明,这么幽默,你喜欢看棒球赛,你做的爆米花很好吃。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对她的外孙女很好。”

“但我现在没有工作了,外婆不会喜欢一个失业的家伙的。”

“只要对她的外孙女好就行了,相信我吧。”梅丽德丝说。

“好希望能见到她,”萨姆说,“她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我也不敢相信你从来没有见过她,更不敢相信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还是可以去了解她的。”

“怎么了解?”

“我住在她的房子里,”萨姆说,“爱着她的外孙女,这也是了解她的一种方式呀。”

* * *

接下来的两周,萨姆和梅丽德丝把各自的东西收拾好,搬进了外婆的公寓。梅丽德丝在父母离开后的第一个晚上,就回到自己家,把所有的模型飞机都取下来,转移到了新家。当萨姆走进他们的新家时,他看到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两条狗在厨房里,成百上千架模型飞机悬挂在天花板上。接着,他就和梅丽德丝走进了卧室,做了应该在卧室里做的那件事。

萨姆看着头顶的飞机在他们身体上投下摇晃的影子——那些影子印在他的胸口、肚子和脚上,印在梅丽德丝的脸上和胸上,像一些奇怪的文身。小飞机围着她的肚脐打转,就像那里是一个航空基地。

“一共有多少个?”萨姆问。

“我也不知道,数着数着就忘了。”她抬起一条腿,用脚指着一架二战时期的地狱猫飞机,那架飞机挂在角落里,机身上涂着乱七八糟的粉红色和紫色,“那是我的第一架模型飞机,我爸爸做的。但是,是我涂的颜色。”

“猜到了。”

“我是和平主义者,但是,当时我们住在一个岛上,岛上能找到的模型玩具基本都是飞机。我把飞机拼好以后,会在机身上涂上彩色的心形图案和花朵,再把塑料小狗放在驾驶舱里,把飞机上的机关枪换成饼干棒。”

“你一开始是怎么想到拼飞机模型的?”

她耸耸肩,“好像也没有什么原因。大概是爸妈为了给我找点事情做,免得我在他们的陶器工作室里乱翻,打烂了东西。如果你以做陶艺为生,家里又有个调皮捣蛋的小孩,那就必须得找个方法管住她。”

“你想飞吗?你想逃离现实的生活?”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拼完一架飞机总能带来一种成就感。你知道吗?那种成就感就像是‘看呀,我们能飞啦’的感觉。我虽然小,但是我能花一下午的时间,用一堆木片、一瓶胶水和涂料就造出一架小飞机。也许这就是我父母想要让我学会的——一种相信自己能做到任何事的自信。”

“我好希望那个时候就能认识你。”萨姆说。

“为什么?”

“你那时一定是一个聪明、可爱、漂亮的小姑娘。”

“那确实,但如果你对一个六岁的小姑娘都能产生想法,那还真可怕。”

“我那时也六岁嘛,喜欢一个同龄的小姑娘,有什么可怕的,我说不定还可以帮你一起拼飞机。”

“你现在也可以帮我拼。”

“现在拼了,把它们放哪儿呢?”萨姆问。

“我最开始是放在架子上的,架子上放满了,就把它们往天花板上挂。这些是飞机,它们就应该悬在空中,就应该飞。看着它们,我晚上也会梦到自己飞了起来。”

“每个人都做过自己会飞的梦。”萨姆说。

“但我的梦和他们的都不同。”梅丽德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