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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老样子。开开心心当外婆。这我倒没想到。”

“你没想到?”

她从厨房操作台那边递给丹一瓶红酒,一个开瓶器,一个玻璃杯。她记得玻璃杯是她的表姐塔蒂亚娜送的新婚礼物,一整套酒杯,又大又厚实,可以养金鱼了。这套杯子很贵,但是沙拉认为日常生活中就要用最好的东西,这样会让人感觉很特别。

“谢谢。”丹把瓶盖揪掉,“老实说,我想露露生来就是要扮演宠溺外孙的外婆——抱歉,扮演宠溺外孙的妈咪娜的。”他坐在操作台另一边的凳子上,叹了口气。

“累了吗?”

“我们正在准备拓扑异构酶测试最后一轮的稿子。我们和相关伦理学家已经往返了上百万次了,当然,这次项目压力很大。”

“是针对糖尿病的吧?”她不太记得清了。

“局部使用胰岛素。”丹往玻璃杯里倒上葡萄酒,然后狐疑地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

“局部修补。”她点了点头,用小刀在鸡肉上划了几下,倒进碗里,舀了几勺蛋黄酱,看了看,又加了几勺。撒上几粒盐巴和一点儿胡椒粉,又加了点儿芥末酱,然后开始搅拌。她记得还有莳萝,于是揪了点儿,没有剁碎就丢了进碗里。还有三分之二的脆皮白面包棒,她找到带锯齿的餐刀,切了一段,分成两块,然后再从中间切开,用勺子舀了几勺鸡肉沙拉,放在下面那片面包的上面,再把上面那片盖好,挤出空气。面包还有弹性,于是她从抽屉里取出干净的厨房用纸,盖住两个三明治,把最重的铸铁炖锅压在厨房纸上。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丹说。

“哦?”

“到了测试的最后阶段,我就得去明尼阿波利斯了。”他说,“估计到不了十一月份。不过英格里斯博士不得不走了,没有其他人选。”

“唔,如果非你不可,你就去呗。”她用手掌把半个柠檬挤干,把柠檬子抓在手里,丢向洗碗池那边。自从有了亨利,博茨瓦纳就被遗忘了。现在就连明尼阿波利斯在她听上去都像月球那么遥远了。她把沾满柠檬汁的手伸进菠菜里搅拌,手指上沾满了橄榄油。她把手甩干净,迅速冲了冲,然后突然停下,侧耳倾听:是宝宝在哭吗?没有,什么都没有。

“当然,我周末会坐飞机回来的。”

“那要飞多少次。”她说,“来来回回的。如果你需要留在那里就留在那里。你也得休息休息。找个好酒店,叫客房服务,享受一下。不用把每个周末都浪费在机场。”

“到时候再说吧。十一月待在明尼阿波利斯。”丹皱了皱眉,“我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兴奋。”

薄壳山核桃。她记起来还有山核桃,于是打开密封罐,取出几枚山核桃捏成两半,把它们丢在菠菜上面。“感恩节呢?妈妈说今年可能会在乡下聚一聚。”

“乡下?”

“新传统。”她说,“胡克高谈阔论的时候,外孙可以在树荫下玩耍。”

“我对新传统完全支持。”他说,“只是我不知道今年他就可以在树荫下嬉戏了。到时候他能抬起头就不错了。”

沙拉解开浴袍的带子,又把它系好。她不想走进卧室吵醒亨利,待会儿再穿衣服吧,或者干脆光着身子盖上凉凉的被单。亨利哭的时候她会把他抱到自己跟前,他的小嘴一下子就能找到乳房。她甚至都不用醒过来。这已经成了神奇的第二本能,她知道自己挺幸运,因为带孩子不是很难,也不是很辛苦。她把炖锅从三明治上拿开。其实要把它们压好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但还是算了。有种传统三明治就是这么做的:金枪鱼、很多橄榄、油和面包片。她小时候在法国和父母吃过一次。现在已经全忘了。把三明治裹在塑料膜里,压上好几个小时,然后可以坐在海边享用。夏天过去之前,她准备做一次。他们可以去野餐,开车到长岛,阿美娜妈妈在奎戈有套房子。沙拉把三明治装在两个盘子里,把沙拉分成两份,再拿两只叉子,不需要餐刀。她应该在鸡肉里放上刺山柑,不过没关系了。她端着盘子走出厨房,走进客厅,把盘子放在咖啡桌上。弯腰的时候一阵刺痛,屁股上还有点儿酸痛。

“晚餐加电影。”丹说着,站起身来,拿着玻璃杯,走到沙发跟前,“谢谢你,宝贝。”

她耸耸肩。“没什么特别的。”还得加点儿盐巴和胡椒粉。她回到厨房去拿盐盒和胡椒粉盒——也是一套,是丹的叔叔阿姨送的新婚礼物。她把东西放在咖啡桌上。

丹打开电视机,把音量调低。“愚蠢的情景喜剧、做蛋糕的真人秀、美发真人秀、唱歌真人秀,看哪个?”

“我觉得那个是舞蹈真人秀吧。我选做蛋糕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