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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为什么那家店的咖喱那么好吃哦。好像有多少米饭都能吃光。足量的咖喱汁浇在米饭上,好像要从盘子里溢出来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丰盛。而且光是店名里有了‘茄子’这个字眼,就总是给人一种很甜蜜很好吃的感觉。”母亲笑着说。
在这个家里已经多久没有看到过母亲发自内心的笑了啊!我感慨不已。以家里白色墙壁为背景的母亲的笑容,竟是那么令人怀念。
“那我去那边打扫打扫房间,你忙完了叫我一声。”
“嗯。”
虽然是很普通的日常会话,对于我们俩来说,却是相互平等以待的决定性瞬间。这完全是一种不期而至的感觉。想回去,想回到那边去,想去那个拐角处的咖喱店吃饭!想念那种感觉—那种拐过弯看到小店招牌在街角处出现时安心的感觉。还有当你推开木门,走进安静祥和宛若好友家的小店,看到默默做着美味咖喱的夫妇以及有些笨拙却诚实可爱的店员时那种安心感。这些都是那么令人想念。
在我们俩的内心里,肯定都在为彼此有着同样的想法而感到吃惊吧。说不定会觉得对方也许想在这附近找一家过去常去的店去吃饭,却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而没好意思说出口吧。否则怎么会这么巧,两个人的感觉完全相同。
说到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时间就像被我们抓住了一样,又回到我们的手中。沉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透明开朗,那也是我们明确决定离开这个家的一瞬。不再有任何犹豫和留恋,我们清楚地感觉到:我们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我们拎着行李,匆匆忙忙地准备出门,当我正在穿鞋时,母亲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芳芳,虽然我觉得特别不情愿。可是……”
我点了点头回答:“是爸爸的照片吧?可以呀,带走吧。”
我知道她说的就是这个,因为我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母亲瞪大了眼睛说。
“因为我也觉得那样比较好。”我说。
母亲点了点头,又折回里面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只见她怀里抱着原来放在扩音机上的那张镶有镜框的父亲的照片走出来。
“放在那边的屋子里,每天给他供上花。我们怎么可能被打败呢?”母亲说。
“嗯,就那么办!”我说。
其实,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我一直摆放在我房间的电视机上。也就是说,父亲的单人照片从现在开始将要正式地出现在我和母亲的房间里了。
“是啊,我们怎么会认输呢?虽然我们已经输得很惨,几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说。
“你呀,怎么就能随口说出这么好笑的怪话来呢?”母亲发自内心地笑着说。把门关上锁好后,我们一起离开了这个曾经住过的家。也许这个家今后再也不会回来住了吧。当然,也许还会一次次地回来拿东西。可是,今后回忆起来的时候,这一瞬才是我们真正和这个家说再见的时候。
吃完美味的咖喱,回家的路上,顺便在路边的花店买了一束花,花店里那位熟悉的充满活力的卖花女孩儿满脸笑意地把花包好,交给我们。回到家,我们把花插在了从茶泽大街古董店买回来的牛奶瓶里,那个牛奶瓶是昭和年间的。之后,我们把父亲的遗像摆好,把花摆在遗像旁,同时又把精油倒在熏香炉的盘子里,点燃蜡烛。蜡烛那如豆的火苗摇摇曳曳地映照在墙壁上,薰衣草的芳香顿时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看着被所有这一切围绕着的父亲的照片,感觉父亲也终于搬到下北泽来了。
有一种终于完成一件心愿的安定感。
“妈妈,我并不是想要催您啊,那边的房子您打算怎么办呢?卖了?还是租出去?”我说。
“嗯……出租的可能性比较大吧。”母亲说。
“我在旧金山的那个朋友大概一年后回来,那时说不定会卖给他们或者租给他们住。他们已经知道了咱们家的情况,说有些家具就那样留着也可以,也愿意付高一些的租金。家境富裕的她说,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帮助我了。而且她说反正她也是准备在目黑找房子的,在他们回来之前,只要我们慢慢把房间收拾出来就行了。要不我就在下北泽芳芳住的附近再找套房子住?虽然还没有具体想过这件事,但大致是这么考虑的。”母亲说。
“哦,听起来这样安排应该还不错吧。这样一来既不会感到悲伤,爸爸也会高兴的吧。”我说。
“没关系呀,我们今天已经把你爸爸带回来了。不能原谅的部分先放在一边,不管怎样,你爸爸灵魂的本尊终究是已经回到这里了。”母亲说。
听到母亲以妻子的口吻说得那么确定。让我不由地相信:也许真的是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