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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与她从前见过的任何人都如此不同?

她想过直接出言询问,以理解他的某些古怪表现,但她选择了更为保险的做法—继续与他保持距离。除了并肩赶路和共用露营地过夜之外,萨拉不愿再与他有更多牵连。

“天色不太好。”她说完,将裙摆拢到大腿中间蹲坐在他旁边,在他伸手触碰不到的地方,准备收起她的毛毯,“要下大雪了。”她知道,零星小雪将会变得更为猛烈,这是迟早的问题。至今为止,她选择的路全在山坡上,尽管这样走起来更加艰险,却很少会被别人看见。若是沿着溪流河道走,雪固然会下得小些,但人迹也更为常见。布朗·崔格和那几条猎犬应该会走底下的老路,而杰普那帮人也是一样。他们没必要跑到海拔更高的地方冒险。他们都知道,很快,恶劣的气候就会把她送到他们手里。

“那个,现在离你所说的居民点应该不远了吧。你说过只要两天时间,最多三天。”

她没有马上听见他说的话。实际上,她一直凝神盯着他的本子。他今天在上面画了幅画。她没瞥见画的是什么,可心里十分好奇。或许她待会儿可以偷瞄一眼,趁他把包放下独自到某处去的时候。

她这才慢慢反应过来他刚才在说什么—居民点。然而,这时他已经眯起眼睛审视起她来。她已在无意之中暴露了某个事实。

“根本就没有什么居民点,你也压根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这才是事实,对吧!”他站在那里,一只手高高扬起,似乎想将它抛离自己的身体。

她立即躲开,边往后退边站起身来,抬起一只胳膊做出防御姿势。经过与她父亲、布朗·崔格还有派格勒格·莫莉的相处模式,她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

“把手放下!”他眼里燃起了怒火,激动、忿忿,还有某种令她十分意外的情绪。看他这副模样,好像是她以某种方式伤害了他,仿佛那个谎言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某种平衡,“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会打你一样。”

毫无疑问,她就是这么想的,她却嘴硬地说:“我才没有。”

“我不会打你的。”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抬起下巴表明态度。

“当真不打?”他应该是她见过最奇怪的男人了。她能打过他的机会并不大。他的体重足有她的两倍。

“不对。应该说你‘不会’。”这回他两只手都挥了起来,嗓音也跟着抬高了。一只鸟儿应声从头顶的树上飞走了,“那种说法很不规范。年轻姑娘可不应该那样说话。我的天哪,难道你是在恶棍和骗子窝里养大的吗?”

这话里夹杂了几个她不懂的词,但意思她全听明白了,她想到她的外祖父母,想到他们辛辛苦苦把她养大,保证她的安全,还倾其所有教导她如何善用自然资源生存下去。她的外祖父母,如今都已离开人世,竟然被这个压根不知道如何在山中生存,还需要别人保护的毛头小子所贬低。

她被激怒了,伸手捞起她的毛毯和她贴身存放以保持温暖干燥的一小包火绒。打包完行李,她没再同他说一个字,径直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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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加快脚步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声音并非人为,而是发自这天地山林—天气要变化了。他们此时到了河边,但这里已经开始下起大雪,午后的光线阴沉下来,给大山蒙上了一层阴影。树枝在秋叶与新雪的重压之下,如同迷失的幽魂似的悲号起来,偶尔,会有枝叶断裂坠落下来,发出像子弹爆裂及其在空中回荡的声响。

没有人会在这种天气追赶他们。眼下光是在树下行走就要冒着不小的风险,然而事实上,他已被刺骨的严寒折磨得没有精力顾及其他。他穿着长靴,两只脚都已浸湿,冻僵,变得冰凉,每走一步都像被火烧被针扎似的疼。他心想,萨拉此时一定更加痛苦,因为她只穿着一双齐脚踝的鹿皮靴。但她仍然坚定地走在前面带路。她从早上开始就没再和他说话。到最后,他已经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他用铺盖裹住自己的脑袋和肩膀,除了弯下腰抵御寒风,踩着她留下的脚印往前走,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不过,倒是他首先在寒风的间歇中听见了小羊羔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了河对岸一间单坡木屋的斜屋顶,烟囱里袅袅升起的青烟被狂风吹得四处飘散,所以他和萨拉才一直没闻见。

“感谢上帝,”他心想,“感谢上帝!”这之前他已经开始怀疑,在心里暗自思索,虽然渡过了先前那些难关,但他们还是难逃在暴风雪中冻僵死去的结局。同杰普和他那帮人完全没有干系。

他勉强拖着沉重的双腿,加快步子去追赶她,拉紧了背上她用一张毛毯绑成的临时行李包。他伸手把远处河对岸的那间木屋指给她看时,他能感到她的发丝像冰针似的扎在他手上。他急忙来到岸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安全过河又不会把脚弄得更湿。一根倒塌的树干正好横跨在河堤两岸,像一座晃悠悠的小桥,他不相信自己麻木的双腿能够保持平衡,选择跨坐在树干上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