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面筋(第7/14页)

神保说话时的温和语调和他那张神情可怕的脸十分不相称。是摔倒了吗?阿治的工作服上都是泥。

“啊——啊——啊——”

初枝见阿治这副模样无语地叫道。

阿治也不想让神保进屋,所以一直在重复“可以了,可以了”。神保以为阿治客气,或许他心里还有着负疚感,觉得部下受伤自己也有责任,所以他边说“送到里面”边脱下了鞋子。

到了这一地步也不能硬生生地赶走他,那样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信代几个立刻改变了策略。

“……往这儿……被子……扶到里面。”

初枝将两个男人引到佛堂。

“骨折了?”

信代藏好有里,折回来后问道。

“裂了……裂了……马上就成这样了。”

阿治张开左手给信代看。

祥太手里拿着在套廊上接过的拐杖,站在远处观望发生的一切。

“祥太别到处乱扔啊。亚纪……给客人泡茶……”

亚纪打开佛堂的灯,转身去厨房泡茶。

“一大早我就有不祥的预感。都是你逼我去的。”

阿治冲着信代说着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的话。信代明知这只是阿治在撒娇而已,想着他也怪可怜的,所以没有反驳。刚才发疯似的狂吠的狗,等阿治一进屋立马安静了下来。

“摔成这样,一个月都干不了活了。”

让阿治在被窝里躺下后,信代低头看着他说道。比起担心他的身体,信代更担心他没法外出挣钱了。

“说是工伤保险会下来的……日工也一样……是吧?”

阿治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神保。

“嗯……应该会……”

神保移开视线,含糊其词地回答。

“真的?那还不如断了,比骨裂更好。”

信代受了“工伤保险”这个词的刺激,不合时宜地开心嚷了起来。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差点摔死!”

信代听了阿治夸张的说法又差点笑出声来。少不了是因为开小差从楼梯上掉下来的吧,她想。

亚纪将茶水放到神保跟前,点头打招呼。

“好可爱啊。”

神保的视线追随着返回起居室的亚纪。

“哦……我老婆的妹妹。”

“同父异母。”

初枝赶紧解释道。

“这是我老妈。”

此时,壁橱里面发出很大的声音。是有里。信代跑到发出声音的壁橱前,用身体挡住。

初枝为了转移神保注意力,摸了一下他厚实的胸脯。

“小哥,身体真结实啊……平时运动吗?”

“上高中前玩过篮球。”

突然被素不相识的老太婆摸了一下,神保身体僵住了。

“诶……是这样吗?”

初枝听错了,做了一个扣排球的手势。

由于太想装出“一大家”的样子,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情绪亢奋起来,但谁都没有意识到。

“你有家人啊?我一直以为你一个人呢。”

神保对躺在被窝里的阿治说。

“啊啊,别人都这么说……”

“小子,快过来,老爸工作上的大领导。”

初枝对祥太招招手。

祥太手里拿着拐杖走过来,坐在初枝边上。

“这是长子祥太。”

阿治躺着手指祥太。

“叔叔好。”

祥太轻轻鞠了一躬。

“哪年出生的?”

“……4年。”

神保这么一问,祥太马上撒了个谎,机灵得让人意想不到这是个10岁的孩子。

“和我儿子同年。”

神保第一次露出笑容。

有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将移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信代发现后立刻反手重重关上了门。

有里在这个家里已经生活了一个多月。

信代每天都十分关注电视和报纸上的消息,好像并没有孩子失踪之类的新闻。虽然她叮嘱初枝和祥太尽量不要让她出门,但完全把她关在家里,也就失去了特意把她留在这里生活的意义。

一旦被人发现,那就到时候再说,就说是为了保护她,信代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一家人少不了遭受世人的指责。

不过,遗弃有里的父母也难逃罪责。对于信代来说,这是自己对30年前所受的暴虐的复仇。

阿治受伤后,祥太便一个人外出“工作”。“新鲜组”比较难出手,他便把目标放在相对较小、工作人员也比较少的店名为“堺屋”的超市。

今天祥太带有里去超市,打算让她见识自己的“工作”。

出了超市,祥太背着很重的双肩包犹如逃跑似的一阵狂跑。有里也跟在祥太的身后跑。

穿过商店街,拐到一条小马路上,两人在混凝土的石块上并排坐下。祥太从双肩包里一件件取出今天的战利品给有里看,每取一件,他的眼神好像都在问:“看,怎么样?”

“我很快会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