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达大师的沙漠
接下来的几年在我的记忆中有些混乱,但回忆起来也并不令人讨厌。记忆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一直都是工作。还有就是桃花运不错,有几段艳遇,但都是露水情缘,都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周末的时候我就和本努瓦一起一点儿一点儿地完善我们的计划,经常通宵达旦,最终我们筋疲力尽。有一个周末,本努瓦突然跟我说他要结婚了,问我能不能当他的证婚人。这个提议对我触动很深,然而,有一件事情令我很困扰:我没有见证这个女人是如何走进他的生活的。他说结婚的对象叫斯蒂芬妮,就是我碰到过几次的那个姑娘。那个姑娘是个棕发美女,个子不高,身材娇小,看起来聪明友善,对生活充满热情。在我看来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很爱本努瓦,而且人不错,不是令人讨厌的类型。另外,在本努瓦疲惫的时候、犹豫的时候、泄气的时候,斯蒂芬妮都会安慰他、鼓励他、开导他,还会对我们考虑的问题提出十分中肯的看法。这倒是让我想到了莱昂诺尔。
莱昂诺尔的出现曾让我充满激情,充满对女性的无限好奇。她令我着迷,这点是必要的,但有时也不是总那么愉快。那时候,我没想和哪个姑娘天长地久地在一起(对这些陈词滥调请多包涵),激素水平的波动会让女性变得难以捉摸,和男性相比,她们要感性得多。而且在她们面前还要斟词酌句,语言和表情都得到位,不然的话就会被看成是没心没肺的大男子主义者。
莱昂诺尔话不多,有些时候需要我发起话题她才会说一两句。但是和她在一起之后,我明白了这是另外一门关于世界、关于人、关于感觉的学问。我也明白了女性的感知力确实比我们强得多,只要她们用心去感受。关于田中先生和扎克的点点滴滴,和我不同,莱昂诺尔并没有用几年的时间来慢慢明白这个道理。每次我和她说到这一点,她就会笑着反驳我:“那又怎么样?亲爱的,重要的是你已经注意到了,也明白了这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又扯远了。
不工作的时候,这些事情在我的脑子里变得越来越混乱,因为“过去”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吗?不是的,它很重要,因为它和现在、未来密不可分。我必须承认自己的过去是一连串的错误,但是,过程和结果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的是,我们还是继续着“过去”的话题。
本努瓦和斯蒂芬妮要结婚了。婚礼的所有事情都是斯蒂芬妮一个人准备的,因为她的未婚夫分身乏术,一边忙着自己诊所的事情,一边忙着我们的项目。斯蒂芬妮以一种非常愉快的心情,独自搞定了关于婚礼的一切事宜。有一天,她笑着对我们说:
“好了,先生,我能指望你做什么?你只要知道就行了。本努瓦,这些事儿都完了以后,我希望能有一个最棒的蜜月!”
“好的,没问题,亲爱的。”本努瓦张口就来,根本没听到自己的未婚妻在说什么。
好在斯蒂芬妮是个好说话的人,并不较真。
去世界各地的出差越来越多。我就像是一个侦察兵,去侦察一切:当地真正有可能建立合作的医院,有潜力的患者,各种规章条令,怎么用钱疏通关系,处于康复期的病人和他的家属出游的可能性,当然,还有这些国家的政治稳定性。把一位患者送到一个内战不断的国家去做一台大手术难度太大了。本努瓦也加入了到处跑的队伍,因为需要他鉴定医生和护理人员的从业资质。当时,理想的状态是目的地附近有一家田中先生开的连锁酒店,这样就可以更舒服地休息了,但是这并不是必需的。
最终,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们组织了第一批旅行。具体的细节我就不说了,兴奋、不安、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最后关头的失态,等等。
需要解决一系列的后勤问题,搞定患者所在国家的法律问题,尤其是要确定器官捐献者是否是完全自愿的,或者是在遗嘱里面写明把自己的身体贡献给科学研究,而不是出于贫困卖器官,或者是被人用枪逼着献出器官。这就从源头上控制了这类问题的发生,但是在有些国家,这些核实工作就显得很困难了。在坦桑尼亚,有时会得到官方的帮助,但是这时候一定要提高警惕,同时心里明白这时候要有钱赚了。许多关于谋杀的传言都与此相关,比如说有些可怜的家伙被杀了,就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器官和有此需要的患者相匹配。不管是真是假,这种情况是我和本努瓦最不想遇到的。
我们的事业开始好转,也渐渐开始有所收益。我搬到了第七区,还给自己买了一辆不错的奥迪,现在的西装不是Armani就是Hugo Boss,手机用的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出入的是高级的饭店和夜总会,我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成为一名成功人士了。我把自己的旅行社卖了,租了一套不错的公寓作为我们的办公室,艾米丽还留在我的身边,成了我的合伙人。那时候我真是自大极了,又慷慨,我给劳伦寄了张支票。就是我那个表兄弟,自从卡特琳娜姨妈过世之后,我只见过他几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见面时间都不长,差不多一个小时。然而,好吧,我和这个空想主义的失败者没有一点儿共同语言!那时还没有固定饭碗的我根本不明白劳伦已经在人生的道路上领先我很远很远了。他曾经对我说,我的世界完全没有意思,他说的是心里话,没有什么恶意。劳伦是敢说敢做的那一种人,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话会让我不快就不说。同样,当我给他讲我的超级成功事例和我给自己弄的那些不怎么样的小玩意儿的时候,他也会很开心地说:“哦,真酷!”或是“兄弟,你真牛!”但那时候,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可爱的、无所事事的人,跟我们的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