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访谈未刊问答(第3/4页)
这件事对我而言,只是一个乡村实验,其实我所继承的不过是晏阳秋梁漱溟那一代知识分子的传统,参与那被历史打断的乡村改造运动中去,为社会的改良聊尽菲薄。我深知这个体制以及社会的诸多弊端,但是没有契机的话,它依然不是一个能够打乱重来的时代。对此现状,那知识分子该怎么办?坐而论道当然可以,但我更相信社会的进化是需要各人身体力行地去推进的。既然革命无望,那就需要改良;总之不能不改,也不能仅仅在一边骂娘干瞪眼。
11、您采用的是一种类似心理博弈式的解决途径,戏剧给参与者创造的是一种道德氛围,让大家回归到一种古老的道德共识里,让人“不好意思犯错”。您觉得这个方法有效吗?长久吗?参与演出后,当地的危机得以缓和吗?
答:乡村戏剧对人心的潜移默化,显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那需要形成传统和氛围。眼前我们看见的有效,那也只是民间百姓街谈巷议的好评,至于究竟影响到什么程度,这不是可以用经济学的方法去量化计算的。
12、我们是从江上的母亲来了解你的。我们也会从这个文章里引用你的观点,情感和故事。
能讲讲母亲对你的影响吗?
答:母亲是一个右派,对我的影响是要做一个正直、有良知的人。对于看不惯的事情,要敢于去批评,尽管这给她乃至我们家庭,都带来过祸端,但是我依然相信,正直是一种生活品质,它使我免于卑怯。
13、您的文章中有大量的死亡主题,亲人朋友的命运至今仍然影响着您吗?您本人过去的经历仍然紧密跟随您吗?您是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还是到现在为止,已经有所超越。您会像鲁迅那样,以强力和命运斗争到底,还是更愿意作为一个超脱者,用温和的姿态为人生慢慢引入亮色。
答:经历对每个人都是影响甚剧的,我的性格,价值观以及行动力,显然都与我的经历相关。我努力参与社会实践和改造,是因为我爱国,我希望我们的子孙不再生活在我们曾经的生活苦难里,希望这个国家带给我们的是真正的骄傲而不是耻辱和罪感。
14、谈谈武大对你的影响。80年代的武大是怎么样的一种宽松的思想氛围?
答:武大当年是那样美好,现在则是如此让人汗颜。当年的美好,请搜索我的文章《湖山一梦系平生》。
15:您个人的近况怎样,现在过的生活是否是您想要的生活,更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对现状是否满意,对将来是否有所计划?你是否是一个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李白一样的人?是否是一个拥有诸多秘密的男人?
答:我的生活状态很好,依靠创作戏剧的不错收入,支撑我的自由写作与独立调查。我非常满意我的这种活法,不富不贵,自由自在。自己流放在自己的祖国,浪子一样地穿州过府,这是今天不少读书人缺乏的一种自立。我无求于这个时代,因此也才尽量无愧于我的人生。
16:除了在您的文章里提及的作家学者,如王朔,易中天,刘道玉等,还有哪些人为您所推崇?您在影视创作方面也有专业的水准,对当代的影视作品有什么样的看法?
答:我推崇的人很多很多,我是那种很能欣赏别人的美德和才华的人。除开对脑残型网评员有些鄙薄之外,我能从多数人那里吸取营养。作为编剧,我还算专业。但本质上说,电视剧就是一种商业写作,除开换钱它狗屁都不是。当影视审查制度还存在的时候,编剧一钱不值,影视作品绝大多数也都是被扼杀了才华的商品。戏剧本来是一个高贵的玩意,在今天这种管制下,它只是很多人的生计而已。
17、在网上有不少来自民间的您的粉丝和拥趸,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向周围人介绍推荐您,在网友的描述中,有一点引起我注意的,就是几乎所有喜欢您的人,都倾向于把您描述成一个酒色财气、癫狂不羁、接近侠客或者疏狂的人,尽管采用的言辞有别。如果说偶像是一种寄托,那么这也从侧面代表了某个人群的一种向往。那么您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吗?这种向往本身,背后所表达的又是什么?
答:这种描述多数我是认同的,当然也有很多不敢当的谬奖。我在生活中的本来面目,也就是这么一个老混混,也叫老愤。这个时代多数人活得很压抑,而我算是率性活着的人,因此难免会唤起一些朋友内心的同样渴望。我厌烦那种中规中矩的人生,我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体验百善和万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