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乌 远山长,云山乱

这几年,滇藏线来来回回走了有十余次。第一次经过是2003年,正在修路,一条街到处都是大坑,只能晚上通行,对然乌的印象就是脏脏的餐馆和一个整洁的军营大院。

在然乌住的最长的时间是四天,自己一个人穿村走巷。

瓦村,318国道从村中间穿越而过。安目措与然乌湖在然乌镇汇合,新建的更加高大的房子夹杂在一片老房子中间分立国道两侧,基本面貌还保持着木石结构,门窗绘有彩饰,老式的木门上绘有古老的日月图腾图案。

湖畔的田地因在安目错岸边而显现出难得的肥沃,大片的油菜花开得正盛,一座看起来有些岁月的经塔倒毁了一半,露出里面成堆的塔擦,村边高地上的经幡颜色已褪成了灰白色,在油菜花田尽头的湖边上,一座小的经塔上经幡却鲜艳招展。几棵高大青稞架立在湖边等着秋天的收获。

我一站在路边就被几个孩子发现了,然后开始一路嬉戏追随。

湖边的石头墙上长满了青苔,河水流得很慢。在青稞架边上展开冲锋衣,睡倒在地上,小野花在眼前招摇,阳光扑朔,河水慢流,湖畔野花渐欲迷人眼,但见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三个孩子轮流趴在地上一会儿窥探我,一会儿挠我的手心,撕下一把草塞进我伸出的右手里,然后笑成一团。

阳光照在后背上,暖洋洋,眼前景物渐渐迷离,脑子一片空白……

“啊喏!”一声大叫把我从混沌里叫回来,回转爬起身,一位阿爸站在身后不远处,一脸的惊恐:“啊嘞,你是在睡觉啊?!”

爬起身,三个小孩儿正在田埂上跳来跳去,跑到村边大约400米的距离外了。

对面山上,溪水从山顶直流下来闪着银光,流过村庄穿过318国道下面,再穿过路南边的村子,在水渠一侧打开一道口,水就直接流到田里,剩余的河水顺着田中水渠汇入安目措。站在开得正艳的金黄色的油菜田边,与一位可以讲汉语的老人家聊了几句。风起云不定,大地时晴时暗。沿着田间小路走进村子,村子里并没有一条“路”。房前屋后三转二拐跳过一个高高的木栅栏,居然就站在了318国道上了。

站在路上左右观瞧,突然头顶上传来孩子的呼喝:有笔吗?!

“没有。”

“有,骗人的。”

“有水喝吗?”

“我问一下阿妈。”

一会儿女孩子转回来爬在墙上,让我进去喝水。房子是新维修过的,外墙的彩饰是新绘的。姐姐次仁卓嘎正在然乌镇上读五年级,她可以讲很好的汉语,她告诉我他们一家有六兄妹,站在边上淘气非常的小弟弟只有4岁。妹妹叫次仁拉珍一直很像明星的样子站在我的镜头前,她正在村子里读一年级,精明、机敏而好强的个性,这么小已看得出来。

以前藏区人家的孩子很多,现在城里最多也就是生两个,在村子里,多的也就是生4个,像一家有6个孩子就觉得新鲜了。

孩子们跟我一起走到村头试图等个班车回镇上,几个孩子过来都问我有没有铅笔给。生活在国道边上的孩子们看来跟外来人的交往并不少,而外来人给他们的印象似乎就是带着铅笔分发的人。

沿着国道依湖独自前行,出村便是大拐弯隔绝人迹。左边鸟鸣天际,右侧水天清、影湛波平。

走出约两公里,来了一辆专门跑出租的小车,10元就到了镇上。其实只有在路上才会知道没有到达不了的下一站。

住在紧临然乌湖的客栈,醒来便听得水声滔滔,初以为下雨,开窗探视才见湖水缓流。

我是在班车上了解到南卡宗这个地方的。藏族的售票员说南卡宗有一位活佛医术高明,医好了很多人,原本就充满神奇色彩的南卡宗更被无数的信徒奉为神山而朝拜。

问了饭店的老板,由镇上向东沿318国道出城慢行便是。南卡宗的形成本身就有几分传奇,山上的溶洞是西藏为数不多的神奇溶洞之一,分上洞、下洞两部分,主洞里有一尊藏传佛教强巴大师像,虽然历史不可考,但此处历来都是藏传佛教信徒的朝拜圣地。

路边看大河对岸的南卡宗在彩色经幡中招展,巨大的树木后有着深不可知的神秘。狭窄曲折的沙石路慢慢下山,经过布满经幡的木桥,桥下可谓惊涛骇浪翻滚。过桥的山路上塌方下去的土石直掉进大河里,看得人触目惊心。上山的路在大树的经幡下穿行,清风羽中眺望对面山路上的村庄和经幡阵,318国道本像是一条灰路的线居然在阳光下反着光。

山路上竖了木牌子,用藏语指明向寺院的方向。寺院建在一处山坡上,是以溶洞为基础建立起来的。我来时寺院的院子里正在修一个水池。寺院里虽然有了抽水机,但无处存水,还是不太方便。就在三位喇嘛修水池的过程中,一位头顶盘发、束着青玉、身着黄色僧衣腕戴大手表、指甲很长的男人立在边上,极有气派地观看。悄问之下才知,他就是著名的江旺唯色活佛。